“是,奴才明白了,皇上放心。”方聞低頭應是,心中咋舌。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有寵妃,但沒見哪個先帝和自家皇上一樣,恨不得幫昭美人将萬事萬物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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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蘭宮中,虞韶睡了個飽。才用完早膳,蔣牧霜和紫宸殿送觀音的人前後腳都到了,虞韶便拉着蔣牧霜一塊兒挑選起來。
蔣牧霜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一件一件看得認真,贊歎道:“早就聽聞雲南盛産優質玉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瞧瞧這溫潤的成色,再看看這精湛的雕工,簡直是渾然天成,我看着樣樣都好!”
“從前,我和兄長們在漠北征戰時,也曾收繳過那些漠北部落王爺、大汗們的珍藏。但說實話,和宮中的這些貢品比起來,那些漠北的珍寶就顯得遜色多了。漠北人雖然金銀珠寶衆多,但純度不高,樣式也不夠精巧。即使帶回京獻給皇上,戶部轉手賣出去也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多剿幾匹汗血寶馬回來配……”
“咳咳咳!”話音未落,虞韶便輕輕咳嗽了幾聲,用帕子掩着嘴,眼神中帶着幾分警告與提醒。她低聲對蔣牧霜說道:“宮人們還在旁邊呢,咱們說點别的吧。”
蔣牧霜尴尬地捏捏手指,這才注意到自己無意之中,又說了些在漠北習以為常,但是對于京城的女眷們來說過分開放的話。一旁站着的杏兒,也使眼色示意她注意言辭,那模樣幾乎要把自己弄成個斜眼了。
虞韶也加快了挑選的速度,不多時就選中了一尊羊脂玉的塑像,質地溫潤,堪稱珍品。
紫宸殿的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抱着選中的玉觀音緩緩退下,随着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蔣牧霜這才徹底放松下來,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她轉頭看向虞韶,好奇地問道:“我剛才瞧着那件翡翠拈花的造像,無論是色澤還是雕工,都顯得尤為精緻,你方才也盯着它看了許久。我還以為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一件作為送給太後的壽禮呢。”
虞韶笑笑卻不搭話,她又不是真心想要給太後送什麼壽禮,隻不過是拿捏個由頭既能試探皇上的心意,又能借帝王之力為自己多一份保障罷了。那樣好的翡翠觀音,預期送給太後讓她轉手贈給承恩公府那些纨绔惡少,還不如放在紫宸殿的小庫房中呢。
正說着,林之煥拎着藥箱進來給虞韶請安。蔣牧霜當即不再計較選壽禮的事情,沖着虞韶眨眨眼睛。
虞韶輕輕含笑點頭,朱唇微啟,作口型無聲道:“拜托姐姐了。”
林之煥低着頭,入目隻有女子精緻的裙擺,自然也沒看見二人之間的一番眉眼官司。
他習以為常地給虞韶把脈,而蔣牧霜也正如往常一樣,叽叽喳喳地閑不住要與林之煥搭話:“林大夫,你之前說年少時曾經在江南行醫許多年,那你有沒有去過浔陽呀?阿虞的家鄉就在那裡呢,她和我說那兒有荷葉田田,小橋流水,還有一種極清香的野草,用來做菜卻最是美味。可惜阿虞離開家鄉的時候太小,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我從小就在漠北長大,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京城了,對南方最是好奇,不知道這些林大夫有沒有見識過?”
“浔陽。”林之煥疊起巾帕的手微頓,旋即聲音也低落下去,“微臣行醫時的确去過,不過,當時微臣去的時候,正逢幾年前南方幾年一遇的水災,浔陽也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之一。微臣滿目都是哀鴻遍野的病人,整日忙着治病救人,倒是沒有機會一睹江南的美景。”
“原來那個時候,林太醫也在浔陽……”
林之煥眼睜睜看着一滴淚珠落在自己眼前的地毯上,接着便是接二連三的晶瑩。“小主,您……”
蔣牧霜也急了,連忙用袖子給虞韶擦眼淚,“阿虞,你怎麼還哭了?”咱們之前商量的可沒有這一出啊!
虞韶用帕子按着發紅的眼角,卻努力擠出安撫的笑容,“讓林太醫見笑了,當年浔陽水災,我和家人失散……後來又來到京城。想起舊事,有些傷心罷了。林太醫說不定當年還在江南救過我的親人呢,如今又護我孕中平安,是我該好生道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