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走到門外,等候多時的公公,根本沒有給她緩口氣的機會,直接向着來時的路走去,腳步絲毫沒有放緩等待她的意思。
唐钰兒強忍着痛,跟在了公公身後,剛出華容殿,迎面就撞見了來尋女兒的娴貴妃。
春日的陽光,驅散了大半冬日的寒,娴貴妃一身蓮紅的雲錦長裙,簡單随意的随雲髻,一隻同色蓮花步搖落于耳側上方,簡單又不失娴雅。
異域風情的樣貌絲毫沒有因為裝扮的簡單而有所掩蓋,反而多了一份甜美。
唐钰兒雖然不認識,見公公立刻行了一禮,自然也跟上行了禮。
然而腿部的酸麻,還是讓她有些不适,隻差一點,就摔倒在了貴妃面前。
“你腿怎麼了?”
娴貴妃見她雙腿微顫,笑容僵硬,并沒有出聲責備,反倒關心起她身子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才會如此。
“回娘娘,是臣婦舊疾犯了,并非有意得罪娘娘。”
“我并無責怪你的意思,莫要緊張,既然有舊疾,公公送她出宮時,當走慢些才是。”
“是,奴才一定注意。”
貴妃開了口,送人出宮的公公,也不敢多刁難,領着人一路向着宮門處走去。
臨了,唐钰兒瞥見原本要去華容殿的娴貴妃,在聽到身旁公公說的幾句話後,吩咐宮女幾句後,自己直接調轉了方向,離開了華容殿。
得了娴貴妃的關心,出宮的這一路,公公對唐钰兒都會有所關照,也算是稍稍減緩了身體的不适。
唐钰兒出宮的時間正巧撞上了下朝的時間,為了避免與官員遇上,公公特意走了小門,等到真的出宮時,已經快巳時了。
進宮的時間明明不過一兩個小時而已,唐钰兒隻覺心力交瘁,比起曾經熬夜趕論文,都來的疲憊。
長時間的神經緊繃,在走出宮門的刹那間松懈時,腿部神經的灼痛感終于襲來,雙腿瞬間失去支撐。
眼看着人就要倒下去時,一雙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腰,将她穩穩地摟在懷中,避免了摔倒的尴尬。
有了前車之鑒,唐钰兒害怕的看向眼前之人,下意識的要躲開。
若是自己在宮門口處再一次傳出绯聞,隻要自己還在大晟一日,這事情,就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
“是你!”看清來人是裴清衍時,唐钰兒熱淚盈眶,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直接依偎進了他的懷裡,聲音委屈道:“我以為我會再一次成為大晟的談資了,還好是你。”
“沒事了。”裴清衍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後擡眸望向一旁伸着手的孟疏昭,“孟大人有心了。”
孟疏昭落寞的收回自己的手,故作輕松道:“人沒事就好。”
此時,唐钰兒才注意到身旁還有第三人,身子再次緊繃了起來。
方才走出宮門時,一心隻想着趕緊逃離,根本無心身邊事物,若不是腿腳不給力,她也不會如此不顧形象的倒在裴清衍的懷裡。
“是你。”唐钰兒轉身回眸,見到又是一張自己熟悉的臉時,緊張感才消失,“昨日你走的匆忙,都還沒來及好好謝謝你。”
“不用客氣,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昨日我家夫人曾與我提過孟大人救過她兩次,裴某在此謝過孟大人了,若是以後有裴某能幫忙的,裴某絕不推辭。”
“裴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兩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後,裴清衍才領着唐钰兒上了馬車。
見沒人再盯着自己,唐钰兒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直接癱軟在了車上,好在軟墊,沒有像地上那般生硬。
“你的腿怎麼了?”
裴清衍同她一樣坐在那裡,伸手握住她的小腿,輕輕揉了揉。
“我一進華容殿就跪下了,這一跪就跪了半個多時辰,這腿都快不是我的了。”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跪這麼長時間,就算是在原主的記憶裡,都很少有下跪的時候,偏偏進了宮還不得不跪。
“太後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
唐钰兒忽的停下了口,捶打小腿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不知道改如何回答。
太後說的那些話,她知道是在鞭策她的同時,也算是警告。
過去她在外随唐子安四處遊曆,不在京都,就算有過出格的事情,天高黃帝遠,沒人會管。
如今回京成家,在京都都算的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會在旁人的視線裡無限放大。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也該約束自己的行為。
之前她自信滿滿的說不後悔,可如今呢?真的不後悔嗎?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了。
唐钰兒垂眸沒在開口,既然她不想說,裴清衍沒再過問,隻默默地替她揉着腿,緩解她的不适。
孟疏昭望着離去的馬車,心中那股無名的失落感,爬滿了整個胸膛,直至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隻來遲了一步。
可這一步卻是他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