脹相身子前傾,雙肘置膝上,往前延伸出去的十指交扣,目光沉沉盯着大銀幕。
他在尋找适合自己底牌,而大銀幕裡的脹相,此時順應劇情正在演示咒術的最高階應用:領域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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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蝕血鑄命泉」──身在其中,入目所見盡是血色。不過目前地面是堅固的血晶壁,血泉被隔絕在下,平靜無波。
也正是這樣的分隔,讓夏油傑合理懷疑此領域具備「和平」之外的另一種模式。他垂眸下望,血泉之深肉眼根本探不見底。
「有多深?」
「沒頂哦!」五條悟伸直手臂在頭頂橫向比劃,表示「沒頂」在這兒以他的身高為标準。「說起來,傑光是盯着我自己也不太專心啊。你又在想什麼?」
「也許……血液的搬運功能?」
這個回答跳躍性有點強,五條悟張着嘴巴、卡殼好幾秒,才跟小夥伴的腦回路準确對接。
「的确。反轉術式說搬走就給人家搬走,好任性!」五條同學點頭,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評語有問題。
這下子,欲言又止的人換成夏油同學了。即使是狹長的狐狸眼,配合表情一樣傳神地表達出主人此時微妙的心情。
日常最任性的人,根本沒資格評價别人任不任性!
「你的極之番也可以。」脹相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漩渦效率更高。」
夏油傑思維停滞,一秒。随後整個人明顯開始一心二用,開「跟随」走路。
被跟随的五條悟能怎麼辦?五條大少爺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是傑的話,他不介意當個臨時導航。随即,他邁開腿先往左斜跨兩步,再往右橫移三步──很好,傑寶寶的跟随系統非常靈敏!
五條悟開始倒退曲折走路,并不懷好意地拿出手機,在鏡頭底下點開攝影。與此同時,前方的脹相已經回頭迎上膽子奇大,都跑上台階轉完一圈了的弟弟。
「脹相哥哥,在石頭裡面睡覺的是誰呀?」對奇觀突現接受良好的三歲小男孩牽着兄長的大手,仰着小腦袋問。
「是我的弟弟們。他們都是悠仁的哥哥。」
「哥哥們,好小……他們會一直睡覺嗎?」
「是啊,他們要睡好久。不過悠仁再長大一點,你的壞相哥哥和血塗哥哥應該就能醒過來了。他們也會來看你的。」
小男孩偏頭,圓圓的棕紅色眼睛眨了眨,随即拉扯着脹相的袖子,充分發揮好奇寶寶精神,拾階而上。脹相順着他走,一塊返回赤血領域唯一環狀平台建築内部,又陪同轉一圈,旁觀悠仁認真地跟哥哥們一一打招呼,最後應孩子的要求指出壞相跟血塗。
他看得出來,悠仁企圖記住壞相和血塗。他也不提記住咒胎模樣是沒有用的,悠仁神奇的認人本事,脹相同樣領教過。
那才是真的原理不明,分不清楚該歸類為直覺還是第六感。
脹相特地在臨走前展開領域,也不是為了弄明白這件小事。
男人蹲下來,與孩子保持視線齊平,他盡量用語簡單地對小悠仁解釋,希望悠仁和哥哥們一樣與他建立連結,接受咒力溫養。
既然「吃手指」是避免不了,注定要發生的事件。當大哥的,不就隻能先幫弟弟在身體裡建設好至尊級牢房,等待「貴賓」進駐──不但身體不給,他還要幫弟弟把術式搶了!
「我相信哥哥。」小悠仁聽話地爬上環繞平台的第十張椅子,端正坐好。
五條牌導航此時可算觀察完脹相的領域,也引導着夏油傑登上環狀平台。任務完成!尚未開發領域的六眼神子帶着豐富的收獲,提出出人意料的「盟約」──
「你這個、我和傑要加入!」
「……我還有六個弟弟。」對視足足過去三分鐘,依舊猜不透六眼在想什麼的九相圖之首開口:「如果你們能讓他們任一的亡骸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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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珍、藏。」身為親曆者,夏油老師面帶死闆微笑,姿勢費勁地探身。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傑呆呆走路的樣子很可愛喲!」
一對無良大人,兩隻手在距離五條老師裝手機的褲子口袋不遠處角力不斷。反觀硝子,根本連眼角餘光都懶得分給鄰座,整個人從裡到外自然流露出近乎擺爛的平淡,隻管提出遲到多年的黑曆史分享申請:「五條,記得晚點傳我一份。」
「OK,記住了。」
「硝子别外流。」
「嗯嗯,記着了。」
成年人之間的交流普通又敷衍,似乎相信對方的口頭承諾,本來就是一件用不着思考的小事。
同理,同樣是第一次目睹脹相開領域,主辦方的各位已經完美切入觀光客視角去欣賞血晶奇觀,尤其是中心那座晶瑩剔透的螺旋塔!顯然領域能力于他們也是可以押後讨論的小事;當然也有人對觀光不感興趣,像甚爾就隻盯着粉嫩萌的小悠仁,眼神逐漸放空,腦子緩慢回憶:他家惠那個時候……嗯……是幾歲了?
心之大,令人瞠目。
受邀而至的平行世界來客中,或許有人能理解彼世這份放心自己人的松弛感,但換成發生在他們的世界裡,大概除了五條悟,誰也做不到無所謂。
因為五條悟不在乎一個領域展開,更在乎去哪搜羅能把潛力化作強大實力的同伴。正好這個難得六眼半停擺、不燒腦的空間,它的主持人很懂貼心,直接把另一個自己高專時期的六眼解析成果同步共享給他。
六眼對領域「蝕血鑄命泉」的解析,和影片最後高專悟拉着高專傑申請入隊的果斷,為現年二十八歲但集結同伴進度還不如當年的五條悟指出另一種培養方案──
白發男人比例驚人的大長腿伸展開,輕易抵住并踢晃斜前方那張椅子。
「前面的,看懂『你』的領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