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戰,凡是認真打到最後的,似乎總會陷入同樣天昏地暗的拆遷模式。
已經一路退、退、退,退到校門口的虎、伏二人,認為他們對此應該很有發言權。不然簡直對不起他們被一身冷汗浸透的制服,和頂着強者對撞威壓,好幾次餘波閃避不及弄出來的灰頭土臉。
杉澤三中……現在全稱後頭恐怕得加上「遺址」一詞,才算符合它的實際情況了。
幸虧這兒不是現實──普通人和新生代術師通常會這麼想。
可惜這兒不是現實──深知「詛咒之王」名号代表何等恐怖的絕大多數老牌術師,則多半會對此表示深切的遺憾。
原因無他,虎、伏二人眼前由教學樓A蔓延至操場,再轉向教學樓B,最後連教學樓C也遭受波及通通變廢墟的戰鬥遺留痕迹,全是脹相力圖鎮壓兩面宿傩所導緻的;是即便發生在現實,咒術界也樂于買單的代價。
千年不毀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早已是咒術界許多高層的心腹之患。封印加固和「廢物利用」不過是無可奈何下的妥協罷了。
現在──
頑強守住牆壁最後尊嚴仍伫立在原地的殘缺承重牆,正用它缺失處光滑平整的斜切面告訴目擊者,教學樓主要毀于一種不講理的大範圍斬擊。
實際上,這堵承重牆也快要挺到極限了。如果在它邊上那個卷着大量鋼筋水泥凹陷下去的大坑裡面,再來點人工地震……
好在沒有。
坑裡,原裝右手臂自肘關節往上,包含半截上臂都丢了,俨然得到與承重牆一般待遇的赤血操使白襯衫上同樣有染血的切割痕迹。
可是沒有傷口。
襯衫也好,西褲也好,狹長切口底下均是膚色蒼白但完好的皮肉。唯獨脹相的右手臂,斷的最晚、最突然,那一道斬擊不是宿傩術式中被當作普攻在使的「解」,而是依據目标咒力量和強度特化調整、追求一刀兩斷的「捌」。
自然「捌」的原始目标也不是手臂,脹相懷疑宿傩是想把他的上半身也斜着剖開,計算奇準無比!他剩餘的咒力總量真就不足以驅使「納百川」吃下這一斬,隻能以分解容納的形式僞裝支配進行抵禦,而後一息之内,極限閃避!
那是這場戰鬥中第一次出現的「捌」,也是最後一次。
至此,宿傩躺平了。就在坑底。
說到底,靈魂質量高低隻是加成,咒力才是轉換其他因素為戰力并加以驅動的根基。
脹相靠在坑底斜坡緩了會才慢慢走近。他的右手臂在行走過程中再生,幾步内便恢複如初,但剩餘可用的咒力量也令他微微皺眉。
全力施為的「納百川」咒力消耗非常可觀,今後操作必須更精細才行。
「原來如此,那是『我』的反轉術式。」勉力擡頭看去,宿傩眼神玩味,探究的興緻又被稍微提起一點點。可惜他的整體臉部表情,此時跟自身脖子以下的狀态非常不搭。
因為宿傩的「捌」,出手時機對應的是脹相的「血縛柩」封印。而脹相的選擇,顯而易見是絕不放棄封印時機,甯願心分二用、行險一搏!
脹相賭赢了。
活血構成的絲線重重纏縛,已經将這位千年大佬的軀幹一圈圈捆好,牢牢「縫」在地上。觀造型就像一個會呼吸的大繭,隻差把頭部也封上。
脹相屈膝半蹲下來,伸手牽引如蛇扭動的血絲延展以完成最後一步。
可是,縱使淪落到這個地步,兩面宿傩靈魂的存在感依舊無比強烈!就現在這個有任何微表情都逃不過彼此眼睛的距離,脹相也沒能從詛咒之王逐漸被掩沒的面龐上瞧出一絲失敗者的沮喪,隻有從容、戲谑與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