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他的硯台裡結了不少幹涸的墨塊,公儀嶺不由思考起來自己已經多久沒在這張桌案上寫字。草草清理了一下後,取了墨條開始慢條斯理地磨起了墨。
回信自然也得有個先後順序,公儀嶺還是從一堆信箋裡面刨出來了齊元白寫的東西打算先給他回了再說。多虧齊元白寫的東西全都是一堆廢棄黃紙,在這些紙堆裡面格外醒目,讓他找起來十分輕松。
第一封是這樣的:“阿嶺:這幾日大家都傳遍了,說抱元門要給司月吟定親的事情呢,隻不過,他們還都不知道會定哪家公子,還好我早就知道了,阿嶺你放心,我嘴嚴的很!阿鸢問我我都沒說!”
公儀嶺莞爾,心說果然還是好兄弟靠得住。
第二封道:“阿嶺:你們去抱元門的事情也被大家知道了,現在都衆說紛纭的,我看還是早些出來正式宣布比較好,省得有人拿這事大做文章,這麼好的姻緣,可别讓旁人攪黃了。”
他說的,也是公儀嶺心裡所想的。
抱元門實力雄厚,一家獨大了這麼多年,難免許多宗門存了盼着他從高處掉下來的想法,定然是不願意看到他們借着聯姻聯手的。
餘下幾封,公儀嶺草草看了一眼,都是差不多的内容,随意找了一張信箋後,他提筆開始給齊元白回信。
“元白:我與大哥已回雲靈山,大哥與司姑娘的親事已定,不日就會公之于衆,你且放心。待到一年期滿,大哥會再請你擇個良日,定下正式婚期。公儀嶺。”
公儀嶺反反複複在心裡念了兩遍,覺得沒什麼問題了以後,這才吹了吹墨迹,将回信妥帖地放進了函中,在上面寫上了“齊元白親啟”幾個大字。
收拾完了齊元白傳來的廢黃紙以後,公儀嶺又是随手往桌上摟了幾封就拆,誰料手勁一大,那薄薄幾封信被他不小心扯成了兩半。
“哎喲——”
公儀嶺看着手上被撕成兩半的信,隻能勉強把他們拼了回去湊合看。
這幾封信的厚度跟齊元白那些比起來就顯得薄了很多,公儀嶺心想也不知道這群人寫了個啥過來,仔細一張張翻看後,頓時無言。
“嶺兄,見字如晤。抱元門一别,已有多日未見,回到青花谷後,我聽聞抱元門有意與你結親,不知是真是假?如若消息真切,屆時望邀我們前去為你慶賀,我必攜厚禮聊表誠意。另,還請代我向公儀宗主與岚兄問安,待下次見面,再把酒言歡,不醉不休。孟正初。”
公儀嶺不由感慨:謠言越傳越離譜啊,這都開始說要跟自己結親了。立馬就提筆開始回信,向這群人說明實情,撇清楚跟自己的關系。
其餘幾封稍短一些的回信,通篇都是委婉地打聽八卦以及各種五花八門式的問安。
“問安、問安、又是問安……好好好,我爹好,我媽好,我哥也好。”
公儀嶺剛開始還端端正正坐在書案前回信,到後面一個時辰以後,發現所有人傳來的信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内容,再也忍不了一點,顧不上什麼風度禮節,直接蹲在椅子上就開始念叨:“我全家都蠻好的,就我不太好!”
“一堆破信,誰愛看誰看,坐得我腚疼。”
說完,公儀嶺忽然覺得心裡十分舒爽,随手把桌上一張自己還沒寫完的紙揉成了團,對着窗外快要落山的太陽就丢了出去,托着腮擱桌案上發起呆來。
門口等待他的仙侍餘光一瞥,就看見從窗戶裡飛出來的紙團,立刻出聲道:“嶺師兄,沈夫人交代過,回不完信您就不能參加晚上的宴席了。”
窗戶裡沉默了許久,才問道:“當真?”
“當真。”
“好吧。”他妥協了。
信可以不回,但吃席還是要吃的。公儀嶺經過了一番心理鬥争後,還是從椅子上下來繞到屋外把紙飛機撿了回去。
問題是這麼多人,回個啥呢?
他叼着筆,尋思了半晌,心道:“反正他們互相也不知道我回的是什麼,幹脆把之前回的再抄一遍吧。說起來,下次是不是得刻一塊木闆,直接哐哐一頓印,多省事。”
他抄了至少二十封回信後,終于在信山的最底下摟到了紫陽宗傳來的信。公儀嶺手上摩挲了一下信封,看着上面的字迹和太陽紋印章,就知道是燕蓉寫的。
“公儀嶺:此事我已知曉,當初曆練的時候,就已經大緻猜出一二,在此特祝新婚快樂。另,閱後不必回信。燕蓉。”
旁邊看着他寫信的内侍瞧見了最後一行字,都替他高興了幾秒:“嶺師兄,這一封終于不必回信了。”
公儀嶺眉頭緊縮,思考了片刻後決然道:“不行!這個得回!萬一我再求求她,她能告訴我讓筆自己動的法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