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空洞,又想起了那日背着父母,偷偷溜進結界,親眼目睹司青筠下葬的過程,心中難受不已。
抱元門中也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與司青筠交好,不乏有些弟子覺得他給宗門抹黑,對他十分唾棄。
那時,司月吟躲在屋檐上,悄然看着幾個被叫來埋屍的弟子交頭接耳道:“長老同意将司青筠埋回來已經是法外開恩,也沒說到底是怎麼個埋法,我看這院子被結界封住,以後也沒人會來了,不如草草埋了了事。”
“是啊,本來這件事,就是他給宗門抹黑了……”
抱元門也沒為他準備一具棺椁,于是司青筠就這麼被草草埋在了自己的後院裡。
司月吟強忍着心緒,才勉強沒有因為情緒波動而被幾個弟子發覺異常。
等了半晌,終于等到了弟子們離開,司月吟這才輕手輕腳下了屋檐,将那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土堆弄得略微平整了些,随後小心翼翼進了司青筠的房間。
公儀岚問道:“那你可找到了司青筠留給你的生辰禮?”
司月吟輕輕點頭,左手擡起,撫了撫耳垂上挂着的紅瑪瑙耳墜。
這紅瑪瑙耳墜十分奪目,一看就不是凡品。從公儀岚進了浮陽殿看見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隻是當時他不知這耳墜就是司青筠給她留下的東西。
公儀岚視線下移,目光落在她左手的那隻紅瑪瑙手镯,道:“這镯子也是見你第一次佩戴,看着與這對耳墜應該是一樣的材質吧。”
司月吟道:“正是。這隻镯子,也是他留給我的。”
“很好看,這顔色很稱你。”公儀岚笑道,“其實,我特意留你,想與你說上話,是因為我也有一樣東西想要給你。”
司月吟眼神疑惑,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公儀岚從袖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十分細長的錦匣,将其打開,遞到了司月吟面前。
錦匣裡面被穩穩托着的,是一隻溫潤細膩,白淨無暇的玉簪,簪頭部分被雕成了镂空的蘭花模樣,十分典雅。
司月吟看得愣了神,一時間說話都不流暢了,不确定道:“這、這是……給我的?”
公儀岚點頭:“第一次在三化殿上看見司姑娘,青絲上就綴了一隻白玉簪。我想也許你喜歡這種模樣的簪子,就試着雕了這個白玉蘭花簪。你我二人既已定親,我總不好兩手空空過來見你。”
司月吟不知為何,竟微微紅了眼眶。
她喃喃道:“原先我頭上那一隻白玉簪,我出生沒多久後爹娘就交與我師父了,說是等我及笄後才能用的,這十八年間,我也隻有在門中比試的時候,才能遠遠見到爹娘他們一面。”
公儀岚皺起眉,沒想到司宗主與崔夫人竟然完全不在意這些年司月吟是如何成長的。
他頓了許久,才歉疚道:“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司月吟搖頭,十分鄭重地收起了那個錦匣,勉強笑道:“沒事的,阿岚。我很喜歡,辛苦你了。”
“是辛苦了,大哥手上都劃了些口子,這幾日可沒少費心呢!”公儀嶺遙遙喊了一句。
司月吟聽到公儀嶺的話,頗為緊張地伸手,想拉過公儀岚的手查看傷口:“阿岚,你怎麼被劃傷了這麼多?”
公儀岚耳尖泛了紅暈,讷讷道:“第一次使琢玉刀,以後多用幾次就好了。”
司月吟見他手上的傷口都已經結了痂,蹙着眉說道:“你的手是使劍的手,弄傷了可怎麼好?下次還是不要雕琢玉簪子了……”
公儀岚輕聲道:“無妨,一點小傷而已,過幾日就好了。”
兩人又執手對立,說了好一會兒話。公儀嶺在遠處一會兒站着一會兒蹲着,隻覺得自己腿都快麻了,不知道揉了多久的腿,這才等到他們兩人說完體己話。
司月吟緩緩松開手:“我不能留太久,母親會不高興的,阿岚,我得先回去了。”
公儀岚雖然不舍,但也明白她的顧慮,應道:“好。”
看見兩人依依惜别的樣子,公儀嶺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連忙安慰道:“沒事兒大哥,頂多不過一個月,等中秋夜宴的時候,你就又可以見到了司姑娘了。”
公儀岚笑道:“你倒是會算日子。”
公儀嶺嘿嘿一笑,片刻後又想起來一事,擔憂道:“我看司姑娘剛剛因為司青筠的事情心情不好,這種事情,她應該能看得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