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樂,你是人,不是上天庭的工具。”謝樂隻淡淡留下這一句,轉身離開了。
他并未在意身上的傷口,他隻知道,自己沒有完成答應念知的事。
那天的夜像是疤痕,烙印在謝樂的心裡,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江念知的臉依然沒有移開,看着謝樂。
“是……”躊躇了好一會,謝樂才開口回答他,“殺死先皇的,的确是七樂。”
“是嗎,想想也應該是她吧。像她那般強勢的性子,倒也适合當個女帝。”江念知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感慨了一下,随後睜開眼睛,“謝樂,每天我們去拜廟吧。”
“你不是不信神明嗎?”
“這種時候信信也好,便當好玩了。”江念知笑道:“倘若我成為神仙,肯定要保護世間蒼生。”
江念知低下頭,看着桌案上奏折的墨迹,伸手輕輕摩挲。
“山河永在……”
看着江念知的側臉,謝樂垂下眼眸。
他完全可以動用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不會那麼做。
師傅的教誨無事不刻标記着他的底線,不能因為一己私欲過多幹涉别人的人生,即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時光轉瞬即逝,不斷壯大的番邦吞并了周遭所有的國家,唯獨沒有對江念知動手。
他們三個都很默契的遵守着六年前的誓言,無人逾越。
六年後,江念知則要面對的,是那所向披靡無人的番邦。
他隻有一次機會,一旦輸了,他将失去一切。江念知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閉上眼睛。
“阿樂,我決定好了。”
在戰火彌漫的第一時間,江念知從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擡起了頭,看向坐在一邊的謝樂。
“你要禦駕親征嗎?”謝樂隻是淡淡開口,他實在是太了解江念知了,他也知道江念知會走向這一步。
“嗯。”江念知點點頭,“我可以感應到,其實我知道,在邊陲杳無音信的時候,我就知道。”
謝樂隻是看着江念知的眼睛,微微閉上眼。
“你會帶着我一起去嗎?”
“如果你要去,可以的。”江念知笑了一下,然後看向窗戶。
透過那繁瑣的木窗和暗紅色的宮牆,外面,是江念知幾乎不曾觸碰過的天空。
“阿樂,離開前,我們再去拜一次廟吧。”
“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對,但是,我也需要寄托。”江念知微垂着眸子,“我想要守護萬千江山,守護黎民百姓。可是我看不見未來和前方的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除了求神拜佛,我真的已經……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江念知看向自己的手掌,“阿樂,有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謝樂的眼中倒映出江念知的臉頰,他起身,走向那個從少年時期就伴随在自己身邊的人兒。
我愛你,謝樂在心裡想着,但是他沒有開口。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江念知會拒絕他,也害怕失去對方。
從來沒有感受這樣的溫情,謝樂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安撫面前的人。
唯有答應對方,陪伴對方。
這是謝樂唯一可以想到的辦法,他便是這樣,陪伴了江念知十多年有餘。
江念知一向是雷厲風行的,自從敲定要去禦駕親征,不日就準備好了東西,連給謝樂的盔甲都準備好了。
但在此之前,江念知也說了要帶謝樂去拜拜廟。
坐在馬車上,謝樂隻要微微豎起耳朵就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不過,他現在心裡悶悶的,隻有念知的事情。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要不要吃些糕點?”
似乎是察覺到了謝樂的心情,伸出手逗弄着謝樂的臉頰。
“嗯,吃點吧。”謝樂探出腦袋,看着馬車裡那小巧的木桌。
江念知也由着他盤在腿上懶懶的不動,伸手拿了一塊遞到謝樂的嘴邊。
“你倒是愈發懶了。”江念知笑着,自己也拿了一塊。
到了山腳下,基本上就要靠自己走上去了,江念知抱着謝樂下了馬車,擡頭看了看那被雲霧吞噬掉的台階。
“我背你上去吧。”
剛想擡腳,他就聽到了謝樂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要背我?”江念知還有些詫異,畢竟謝樂現在也就一條手臂那麼大。
謝樂從江念知的懷裡跳了下來,看了看那馬車上的車夫和一邊的傭人,而且謝樂也知道有人看着他們。
他并不在乎那些家夥,他用腦袋蹭着江念知的腿,原本還覺得癢癢的。結果謝樂圍着他轉圈,越轉越大,到最後他的腦袋可以很輕松的碰到江念知自然垂直下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