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觀音又羞又赧,忙大聲道,你笑什麼!
話音未落,隻聽呼地一聲,裴蘭橋已吹滅了蠟燭。室内一片漆黑。
楊觀音蓦地緊張起來,睜大眼睛,緊緊攥着衣襟。昏暗中,隐約還能瞧見人影,聲音更是清晰。那人從面前矮下來,擡起她一隻腳替她脫鞋襪,又呵氣搓手,反複替她捂着腳心,囑咐道,以後夜間要多穿些。太冷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她緊張得無以複加,隻僵硬地嗯一聲。那人含笑道,嗯,真不等我?楊觀音才知被戲弄,臊道,你幹嘛呀。她還沒追究到下一句,那人已站起來,手覆在她雙手上,說你手攥得這樣緊,叫我怎麼做?她那樣循循善誘的口氣,叫楊觀音有些吃醉酒般的陶陶然,也就昏頭昏腦地松開手指。那人的手便探入那片鵝黃,鵝黃的柳葉下,是一片雪白的春圌波。她覆在那波皓白春圌水上,楊觀音呼吸加緊,春夜裡春風顫顫,春水潺潺。楊觀音一雙幼小的孚圌乚如新燕般輕啄她的掌心,她捉住燕喙,于是楊觀音開始低泣。她輕聲似推拒又似催促,你……别這樣。
裴蘭橋笑道,好。她終于肯做羅帶輕分的事了。那蠟燭突然被風一吹,重新幽幽地煥了亮。她将楊觀音抱到身上,像懷抱神女般輕俯下身,将神女從衣物束縛中解脫出來。她浣過了手,手指冰涼,香脂仿佛更暖,融融化開,所謂紅淚亦如是。楊觀音緊緊摟抱着她,吻她的嘴,在春江潮水中劇圌烈顫圌抖。裴蘭橋常日做公文,指上繭厚,腕力指力俱佳。夜裡獨梨花輕落,貓叫幾聲,淙淙水過,人也聽不清。裴蘭橋問,難受?楊觀音不說話。她又叫,觀音。楊觀音生離死别般死死抱着她,說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知道你要走了,但……你不要走。我是你的妻子,我要嫁給你啊。裴蘭橋沉默了,雙手環抱她的後背,輕聲說,觀音,你不要折磨自己。有些緣強求不得,有些人強留不住。天要亮了。我希望你幸福。
蠟燭滾下最後一滴淚。楊觀音終于燒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