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燭把本子放到一側的調控台上,轉回身一臉坦然地直面着程煉,絲毫不畏懼挑戰他的權威。
“程總,現在整個島都處在備戰階段,藍幕盾是保護永璃島的最重要防線之一,當務之急是盡快修複并無限度加強。我大學學的專業課有關于數字膠水的内容,所以我知道這種膠水不容易幹且密度很差。暫時用于填縫可以,但終究隻是有面子沒有裡子的豆腐渣工程,潼氏但凡出動更強勢的大殺傷性武器,盾依然會一擊就廢,所以我希望您……”
阿盼笑得快岔氣了,“哇我第一次見刀疤臉那麼衰的表情!本來就夠難看了,現在難看上加難看哈哈哈哈——我總覺得,刀疤臉好像有點怕凜燭呢……”
“玄烈!”
阿盼念叨的話說個沒完,玄烈正聽得雲山霧繞,突然一個聲音的插入打斷了阿盼的話。
按理說阿盼應該是生氣的,沒想到他回頭望了一眼就一溜煙竄到玄烈身前去,“玄烈玄烈!你保護我!”
玄烈循聲回頭看去,發現是伏策。他剛想開口問号,伏策就氣呼呼地瞪了一眼玄烈背後的阿盼。
“你得好好管管他,”伏策強壓着火氣,“我們出來十個小時,他就已經在這坐了九個小時。”
看樣子阿盼想反駁,但他也意識到自己理虧,于是悻悻然沒張開嘴。
玄烈看了阿盼一眼,又回過頭對伏策說:“有什麼情況嗎?”
“沒有,”伏策回答道,“要是有情況,我絕對不會讓他這麼安穩坐在這。”
這下阿盼是真的不服氣想頂兩句嘴了,但玄烈沒給他機會,主動上前一步先和伏策說:“我跟你走走。”
伏策訝然,但沒推辭。不管怎麼說玄烈總好過這隻什麼都不幹的廢物,他便點點頭,轉身和玄烈一起走去。
海浪拍岸,海風激蕩,不遠處藍天之上有海鳥在吱吱轉着圈飛。岸邊隔五十米就設有敏銳度頂尖的機器人哨兵,能靈活探測幾公裡内所有可疑活動。
玄烈選擇避開紀凜燭和程煉所在的方位走,離海近一點,耳邊除了聲浪基本沒别的聲音,能讓他心靜。
“你的記憶恢複了嗎?”玄烈問伏策。
“沒有,他們說芯片損壞程度太深,修不好。”伏策冷淡地說。
“關于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一點點。”
玄烈猶豫着,還是決定問出來,“你聽說過,舜希嗎?”
“舜希?”伏策雙眼平視着前方,眉頭微聳,“有點耳熟……哦想起來了,舜希,老董事長的第一個女兒,好像他欽定的第一個繼承人是她來着……”
“那她就是……”玄烈沉思着。
“嗯,舜真的姐姐。”
玄烈隻聽見轟隆一聲響,那是腦海中的天庭突然爆發了雷霆狂怒之景。
原來童話裡的的“陽”就是這位舜希,而所謂的“陰”真的是舜真。
“舜希自小在董事長身邊培養,但舜真卻被寄養在别的地方,是這樣嗎?”玄烈問。
“嗯……你怎麼知道?”伏策問。
玄烈暫時還抽不出空來給伏策解釋,“……但是後來舜希和董事長間産生了隔閡和矛盾,等舜真來到舜氏,舜希就離開了這裡?”
“差不多吧……”伏策也記不得多少,“不過應該再晚一點,等到舜真完全适應了這裡的生活,等到你……等到第一戰備的名号正式變成四海皆知之後,她才離開。”
“她去了哪?”玄烈問。
“我不知道,”伏策如是說,“不是我不記得,而是沒人知道。”
伏策此番話落,二人就都不說話了。不知道伏策在想什麼,總之玄烈是在嘗試把前前後後得到的信息串聯起來。
聽上去,這位舜希大概還是個對舜氏很負責的人,和舜真應該沒有矛盾,但是舜真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提起過?
而且據林瑀所說,舜真應該是很急切在尋找那所謂的“骨環”和折疊密碼,為什麼在舜希手裡?是她制造的嗎?那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哉徉島、在潼氏的領地範圍?她在哪?還活着嗎?
玄烈算了算時間,想來現在舜真大概還在忙,他準備晚一點找她說道說道。
這個話題就此撇過去,玄烈看着伏策思慮萬千的背影,金剛一般堅若磐石的黑羚羊铠甲罩在伏策身上,顯得他像一尊勢不可擋的千年戰神。
“你完全忘了第一戰備的樣子了嗎?”玄烈問。
“嗯。”伏策踢走了沙灘上一顆無辜的小石頭。
“那你為什麼笃定我不是?”玄烈停下腳步。
“不是我笃定你不是,”伏策也停了下來,“是我不希望你是。”
玄烈沉默了,伏策則沒打算住嘴。
“你真的覺得是他是一件好事嗎?你知道你得肩負多少責任,你要承擔多少傷害嗎?這個稱号不是那麼好當的,屆時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你,如果他們可以舍棄,你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死的。”
“但是必須有人承擔,”玄烈輕聲說,“不是我就得是别人,何況我有這個能力。”
“你有能力?什麼能力?”伏策反問道,“和人類玩心眼的能力嗎?你有把握鬥得過他們?”
“呼”的一聲,狂風卷着沙塵狂嘯而過,灰土顆粒砸在臉上不痛不癢,铠甲發出夯啷夯啷的聲音。
海浪撲朔,玄烈猝然聞見一陣濃郁的海水鹹味,他踏着伏策的目光接着往前走。
“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