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這一條線，玄烈刹那間腦海中浮現了很多想法。從流血到指紋再到傷口愈合，這一切很可能與結血束有不小的關系。

靜止的兩分鐘内，玄烈最終的定論就是自己太大意了。

事關機密，至少不該毫無防備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萬一在無關人面前展露出破綻，後果是很危險的。

反應過來，玄烈随意解釋了兩句，表示他自以為沒躲過去、被機器人攜帶的刀劃傷了。雖然話術技巧很拙劣，但好在比起玄烈，遙遙似乎更氣憤地要把矛頭指向孑盞。

于是玄烈就這麼躲過了風口。

一想到紀凜燭，沉重的壓制感又順着四面八方緊實的牆壁湧來，玄烈待不下去了。

遙遙大步流星走過去，狠狠給了孑盞小腿一腳，踢得孑盞又好一陣浮誇地怪叫，邊躲邊仗着身高優勢和遙遙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讓遙遙又氣又笑。

玄烈瞥了他們一眼，把平闆塞到遙遙手裡。

“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說罷，玄烈不顧遙遙的叫喊，悶頭穿過黑寂軍群，原路向上走去。

大力踏在鋼梯上發出“咔咔”的聲音伴随了玄烈一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麼，想讓噪音停止，又不能停下腳步。

他覺得自己真的快失心瘋了。

這樣的狀态一直到他走出地下、走出舜氏高不見頂的大廈後才有所緩解。

明明豔陽高照，玄烈卻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潮濕氣一直在他周身環繞，難以擺脫。

不是陰天，勝似陰天。

一路從平滑的地闆踏上原石鋪設的小路再走到土路上，玄烈屏蔽了後台先進的導航，完全憑靠自己的感覺走，就這麼走到了殘破不堪的岸邊，這是前日的戰場。

還沒走近時他就看見有個身上套着盔甲的小人坐在石墩子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看什麼。

等他走到跟前去才發現那是阿盼。

“哎，玄烈！你怎麼來啦？”

看見玄烈靠近，阿盼心虛地站起來，上前一步擋住石墩子的存在，就像他從來沒有在這偷懶一樣。

“阿盼，你不是該在巡邏嗎？”陽光忽地刺眼起來，玄烈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于是将手擋在額頭前。

阿盼也在暴曬下眯起眼睛，他臉色有點發白，興許是熱的。

“我是在巡邏呀。”阿盼大言不慚道。

“你剛才在看什麼呢？”玄烈也跟着東張西望。

“喏。”阿盼悄悄指了指玄烈右後方。

玄烈順勢看去，看到大樓側邊站着一高一矮兩個人，兩個人身旁便是忽閃忽閃的藍幕盾。

有大樓做掩護，所以玄烈剛走來時沒瞅見那邊的動靜。

藍幕盾依舊一副故障不小的樣子，表面星星點點亮着微小裂痕，而那些大的縫隙暫時被數字膠水給糊住。

說起數字膠水，玄烈一直覺得很神奇。本來就是虛拟的東西，卻依然能用虛拟的膠水粘住。在膠水幹之前，虛拟物體的表面真就呈現着有一灘膠水的樣子，但當膠水幹透，一切就恢複如初、煥然一新了。

玄烈隻在資料中了解了個大概，現在現實中終于見到了，還是在藍幕盾這樣的巨型物體上，果真十分壯觀。

阿盼看玄烈若有所思的樣子，想着他一定是沒理解他的意思，便戳了戳玄烈腰窩，“玄烈！不是讓你看盾啊！讓你看人！”

玄烈這才把目光聚焦在那兩個人身上。

那竟然是……

紀凜燭和程煉！

玄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來确認自己是否看錯了，然而他這個表情才是阿盼真正想要的。

阿盼神氣地抱起手臂，轉到玄烈身邊，表示是他先發現的這一幕，“我剛剛就從那邊走過來的，他們在那修盾！”

說到修盾，玄烈想到确實是舜真安排的任務，他一時忘了而已，不值得驚訝。

“哦。”

“怎麼哦啊！”阿盼又不樂意了，“重點不在這！你知道嗎？凜燭竟然把那個刀疤臉訓得服服帖帖的！”

這話一聽就有誇大的嫌疑，玄烈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眼帶懷疑地盯着阿盼看。

“真的！”阿盼就像坐在火上盛滿開水的鐵水壺壺蓋，一個沒看住又要上蹿下跳了。

“我沒有騙你！刀疤臉就會命令别人，還心眼特小，不管對不對都得照他的做！但是凜燭不吃這套哎，她三兩句就把刀疤臉怼得無話可說了！”

阿盼的嚷嚷聲還在耳畔盤旋，玄烈眼裡卻隻剩下那個穿白色實驗服紮馬尾辮的身影，手裡同樣捧着一本寫滿密密麻麻數字的本子，正指着遠處跟程煉不知道說着什麼。

“……就剛才，我聽刀疤臉指揮凜燭，讓她去填些膠水補盾上那些小窟窿，凜燭說不用，她能用機械手裡的能量一點點補，還能更堅實。然後刀疤臉就不樂意啦！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臉色巨難看，哈哈哈……”

阿盼自己樂得上氣不接下氣，玄烈完全插不上嘴。

“他還一個勁嘴硬！說什麼膠水才更牢固、有保障……人凜燭根本不聽他的！他一氣之下就說，‘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隻是個實習生，現在要反過頭來教我怎麼辦嗎！’”

阿盼故意壓粗嗓子學程煉說話，邊說還邊擠眉弄眼，表情特别滑稽。

“哈哈哈然後……然後凜燭就乖乖放下本，一本正經地說……”

順着阿盼的話，玄烈幾乎就能想象出紀凜燭和程煉二人對話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