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遙道:“這本書我都快翻爛了,閉着眼睛都能背出來,留着占位置,我便讓芙雲拿去書墅借學生們看看。”
“是嗎?”佟越随手翻開中間的一頁,“那我考考你是不是真的爛熟于心。”
佟遙擦了把汗,暗歎親姐的刁鑽。
佟越微微擡眸,見他擦汗,便輕輕一笑,“逗你的。你嫌它占地方,不如拿給我看。”
“阿姐想看,拿去便是。”
“秘本珍函,價值連城。阿姐不占你小便宜,你出個價,阿姐要了。”
佟遙頓了頓:“阿姐……這……”
“這會兒舍不得了?”
佟遙皺了皺眉:“阿姐想要,我拱手奉上……阿姐怎麼……怎麼與我談錢呢?”
“好弟弟,”佟越扶着輪椅,半蹲在佟遙面前,“你不就是想讓芙雲偷偷把這書賣了嗎?”
佟遙擡頭對上佟越的目光,又匆匆撇過頭。果然,什麼都逃不過阿姐的法眼。他嘟囔道:“阿姐要建輕騎,我自當出力幫阿姐招兵買馬。”
佟越輕輕将書冊放到佟遙雙膝上,笑道:“你阿姐最不缺的就是錢。”
佟遙對着她那身陳舊的盔甲投以質疑的目光。
佟越順着他的目光低頭打量自己,随後解釋道:“哦,舊甲穿慣了,比新甲穿着舒服。新甲我也命人去準備了,你别再花錢為我置辦盔甲。我在會京做郡主時,本來俸祿就多,我又混得開,京中權貴巴結我都來不及,日日請我吃喝玩樂,我的錢啊,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阿姐……”
“聽話,将書收好。”佟越道,“咱們家都是武将,隻會舞刀弄劍,頂多耐着性子讀讀兵書。好不容易出了你這麼個能文能武的奇才,笃志好學,手不釋卷,爹和我高興都來不及。所以啊,作為咱們老佟家難得的人才,你砸鍋賣鐵都不能賣書。爹若是知道你以書卷換銅臭,夢裡都要提刀砍你。”
佟遙捏着書冊,點了點頭。
“月亮!月亮!”陸一行飛奔而來,跑得滿頭大汗。
“有敵情?”佟越起身,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不是!”陸一行緩着氣,“有一支來路不明的隊伍,運了大批糧饷到軍營門前,他們不許我和金琥靠近,也不說明自己的來路,非要見你,說是這批糧饷隻能交由你親自驗收。”
佟越邊整理盔甲,邊往軍營門口去。運糧的頭兒遠遠瞧見個女将軍便迎上去,滿臉笑容地喊道:“佟小将軍。”
“你認得我?”佟越打量着這支運糧的隊伍,他們不似紀律嚴明的正規軍隊。
“東洲隻有一個女将軍嘛。”打頭的人道,“我等奉命運送糧饷,我家主子特意囑咐了,這批糧饷不是給虎門關的,是給佟小将軍您的,隻能由佟小将軍您支配。”
佟越疑惑道:“你家主子?”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佟越:“佟小将軍不必多問,主子說了,您看過這封信便明了了。”
佟越拆開書信,紙上的筆迹熟悉。上書:“賀猛虎歸山,贈糧饷随行。”
落款——
沒有落款,落款處畫了隻小狐狸。
打頭的人見佟越眼角含笑,便接着道:“除了糧饷,主子還準備了别的好東西,您随我來。”
佟越折好信紙塞進懷裡,跟着他往隊尾走,他們在末尾的馬車前駐足,那人神秘兮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佟越掀開簾子。
簾子一開,佟越的手凝固在半空,她揪着簾子久久不放。
一個接一個的酒壇子滿滿當當堆在馬車裡,也填滿了佟越的視線。
風摻着沙塵擦過佟越身側,将她的碎發揉得淩亂,鼻尖磨得微紅。佟越擡手将碎發撫到耳後,順便将酒壇上被風掀了角的紅紙貼穩,不讓“渡京仙”三個字在風中搖搖欲墜。
她知道,這是給她爹的,隻是來得晚了,沒趕上品酒人。
那人見佟越遲遲背着身,忙道:“糧饷和美酒都是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佟小将軍務必要收下,我等才好回去交差。”
“收下了。”佟越整頓神色,回頭道,“諸位奔波辛苦,留下來用膳吧,今夜便在虎門關歇腳。”
“不了。”那人擺手謝過佟越的好意,“主子已提前給過我們足夠的食宿錢,再三叮囑我們不能食軍糧、宿軍營。若是主子知曉我等叨擾将士,該罰我們了。”
“你家主子有心,勞煩你幫我捎封書信,向他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