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是那一團光太過詭異了。
他倒不意外對方在被集中攻擊以後,仍選擇了如此莽撞的行動,想看清攻擊自己的到底是什麼,幾乎是所有入侵者都會有的反應,隻是對方這次放出的光,與圓潤的光暈和利劍似的放射光兩種常見光的樣貌截然不同,其邊緣居然是糾纏蠕動的粗壯線型,他本不願為單單一個入侵者勞煩女神,但看清到達腳邊的光團邊緣,還是被驚得下意識呼喚了一聲。
所以他被擊潰了嗎……?
卡普洛厄心有餘悸地想,那人的氣息本就稀薄,難以判斷狀态,所以就算光團被打破,他還是讓盔甲騎士保持着戰鬥狀态,變動了位置。
方才的光應該沒有照到自己,但行動中的騎士們的狀态大概率已被那人看得一清二楚,接下來他會如何行動?會先處理掉一個兩個騎士,還是繞開它們,直接奔向舞台尋找自己?不管哪一種選擇他都有應對的辦法,隻要對方拒絕離開,他都會繼續——
咣當!
還在猜測對方可能的行動,沒曾想,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金屬落地的巨響,卡普洛厄的心再度提起,那人當真攻擊騎士去了,可解決的速度之快,竟讓他沒有絲毫操作甚至反應的機會。
“ hjdu nagdj ou?”
接着沒過太久,又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悠悠響起,距他仍有一段距離,但對方好像随時都能移動過去,所以表現得并不在意。
“duejba,jdkjy aod wjfuiajw。”
由于禁止交談咒語的束縛,他無法聽懂那人在說什麼,當然他也沒有聽懂的打算,對方已經遊刃有餘地解決掉了一個騎士,他已經沒有從容思考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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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沉默着沒有給予解釋,西塞爾倒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此時兩人算是敵手,期待敵人給自己講解手中的神奇道具,着實不大現實。
他已經發現了,手持武器的騎士盔甲,不過是被遠程操縱的玩具,可以被擊倒可以被打碎,但随時都能重新站立起來,也許它們的核心即那件道具藏在别處,但比起費力去尋找,詢問那個穿鬥篷的人,更方便快捷。
“原來你還是人類。”
放開握着蛇杖的手,任由它自己去對付那群刀槍不入的忠誠護衛,西塞爾一邊繼續口氣溫和地說着,一邊背着手,朝舞台上走起。
“我無法殺死人類,所以我想,我們能停下來,和睦地交談幾句。”
他依舊看不見那人,但那人顯然沒怎麼移動,畢竟是這個小小世界的支柱,獲得能操控全局的力量同時,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你的名字是什麼?”
而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那人模糊的輪廓,終于重新出現在了視野中心。
“我該怎麼稱呼你?”
西塞爾随即停下了腳步,禮貌呼道,“騎士先生?”
咔、咔。
身披鬥篷的身影,像是終于聽到了他說話,做出了回頭的動作,然而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種極其輕細的奇妙聲響。
等等。
西塞爾迅即意識到了不妙,不隻是奇怪的聲響,兩者之間的空氣也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但還沒等他對這份不好的預感做什麼準備,身着鬥篷之人已完全轉向了他。
明明方才還隻能看到輪廓,這時,他卻能清晰看到鬥篷下的存在,那是個幹瘦至極的焦褐人形,雖擺出了一副看他的模樣,但黑漆漆的眼眶當中并沒有眼球。
……死人?
西塞爾眉頭一皺,心也猛地一沉,不好的預感與厭憎的情緒洶湧澎湃,而也就在這時,伴随着又兩聲咔響,鬥篷包裹的人形轟然倒下了,大大小小的骨頭從其身軀部分掉了出來。
雖從嚴格意義上說,已死之人也是「人類」……但假若死去已久,又有其他神靈庇護,應當就不會召喚死神?
西塞爾站在原地迅速想了一下,正打算以此安撫起伏不定的心緒,周圍黑暗之中,忽傳來一點金屬碰撞的輕響,剛剛引起他的注意,耳畔風聲也突然變得尖銳,西塞爾下意識擡頭,結果頭上腳下,竟然同時有數根細長尖銳的物體斜刺而出,雖精妙避開了他的腦袋,但從數個角度,利落地穿過了他的肩,他的腿,以及他的身體。
陷阱……?
思緒竟短暫停滞了片刻,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啊……沒錯,他的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保護?
西塞爾低下頭,想要看看胸口的情況,可頭上的禮帽先一步掉了下來,想要伸手阻攔,胳膊卻無法擡起,于是在撞過足有兩指寬度的長棍以後,它又繼續向下落去。
幹得不賴。
默默注視了一會兒地面上倒扣的禮帽黑漆漆的帽冠部分,西塞爾忽感覺面前出現了一點亮光,淡薄而柔和,并不能将地面照亮,他緩緩擡起頭,就見在距離方才那具枯骨稍遠一步的地方,一個體型瘦小,身着長袍的老人正提着一盞燈面向自己所在。
他的眼晴非常奇怪,眼皮軟綿綿垂着,好似并未投來目光,但緊扣的五指,緊繃的面容,又不像是朝着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