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傳來,門闆叩過三響,屋内芄蘭等人皆斂衣肅容,垂手立在紀煌音身後。
紀煌音不徐不疾地放下了茶杯,等到門外之人進來了才從座上緩緩站起。
進來的人一身赭紅金絲錦袍,頭上寶石珠冠華貴奪目,容貌俊美得奢侈。他衣上染着的宮宴熏香與醇酒的氣息還未散去,連帶着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眸也多了一絲醉意,在夜裡顯出難以言喻的魅惑。
“陵王殿下金安。”
紀煌音拱手問安,身後幾人也随她一同行禮。
未等眼前千尊萬貴的陵王殿下開口免禮,紀煌音已擅自從從寬袖後擡起頭,毫無畏懼地看向他。
紀煌音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霜寒眼中卻是一閃而過的諷刺:“或者也可以稱呼您,清源教主。”
身後幾人聞言,心下俱是一驚,隻是臉上還是維持着平靜,低頭默立在紀煌音身後。
“不必多禮。”元铮聽到這句稱呼,淡然的神色分毫未改,隻微微一笑,擡了擡手讓她起身。“許久不見,紀閣主似乎與我生分了不少。”
紀煌音不答,隻是淡笑。
僵持間,若懷幽已飄然上前,不動聲色地将話題岔開,再引雙方落座。
元铮在若懷幽的指引下落座,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位身穿黑衣、頭戴黑色帷帽的人。
紀煌音也跟着落座,她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擺後才看向這二人:“我與殿下确實是許久未見了。不過即便許久不見,奈何有您身側這位心腹幫手傳遞消息,殿下雖是遠在都城,應該也能時時聽到我的名字吧?”
黑衣黑帽的人聞言,身影動了動,最終沒有出聲。
元铮不理這話。他彎了彎嘴角,看着若懷幽奉茶而來,轉而誇贊道:“早聽聞斟星樓的懷幽姑娘貌若天仙,才情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懷幽姑娘,玄音閣竟能得你這般人才,可真是了不起。”
若懷幽嫣然一笑,将兩杯清茶奉上後屈膝行禮:“多謝殿下誇贊,都是閣主教導得好。”
看着若懷幽盈盈起身,紀煌音要笑不笑地瞟了一眼元铮二人:“殿下還是少誇她些吧,免得身側那位吃醋,要給我閣中之人招來無端禍患。”
元铮的桃花眼浮上一絲玩味的笑意:“美人如花,如此佳人在前,本王總忍不住分神欣賞一二,并無它意。既然紀閣主有此擔心,還是命懷幽姑娘等人下去歇息吧。”
紀煌音早知他故意誇贊若懷幽是想借此岔開衆人,卻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借坡下驢,她順勢微擡了擡手,示意幾人退下。
芄蘭本不願獨留紀煌音在此,但看她神色淡然,遲疑了一瞬還是出去了。
雅間房門關上,室内隻餘三人。
紀煌音這時才道:“好了,人都下去了,林小姐也就不必裹得這樣嚴實了。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你這身黑衣捂了一夏,本座看着都替你悶得慌,還是露臉出來透透氣吧。”
黑衣下那雙保養得白嫩柔滑的手握緊了拳頭,但看元铮隻是端着茶杯喝茶,似乎是默許了紀煌音的要求,她閉了閉眼,終于把帷帽取下,露出一張清純俏麗的臉,隻是那臉上不見了從前的天真嬌憨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傲然。
紀煌音看着那張帏帽下雪白的臉,故作驚訝狀:“哎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那淵哥哥天南地北地找你,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沒想到你竟在這!”
林妍靜無所謂地哼笑一聲:“他愛花這些功夫折騰自己,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說得有理,原是他的關心用錯了地方。”紀煌音也笑了一聲,“不過相比于韓少磊,他還算好的,沒死沒傷,也沒有丹田損毀,更沒有說不準要變成一個廢人。倒是可憐了你的韓兄,竟沒算到會被自己所愛之人送給魔教長老當玩物。”
林妍靜的眸光有一瞬閃動,但還是冷冷道:“誰叫韓少磊蠢呢?”
紀煌音盯着她冷漠的面容,皮笑肉不笑地道:“在林小姐的眼中,世人不是笨就是蠢。若論聰明,本座看無人能比得上林小姐了,撒撒嬌生生氣就能把一衆人哄得團團轉。”
紀煌音說着又看向喝茶的元铮:“自然了,要論手段高明,還得是陵王殿下,不然如何能得林小姐這樣的人傾心相随,哪怕吃苦受累也甘願供你驅使。”
元铮淺笑着放下了茶杯,滿是柔情地看了一眼林妍靜:“小靜對我情深意重,我很感激她為我做的一切。”
林妍靜在他這樣的眼神裡微微低頭,臉上露出一絲嬌羞溫柔的神色。
紀煌音微斂的長睫下眸光冰冷,她瞟了一眼林妍靜,旋即又笑道:“果然是本座愚鈍,竟沒察覺出林小姐的這番心思。若是早些察覺,咱們幾人初次在斟星樓相會時,我便該少和殿下講兩句話才是,省得挨林小姐這麼多記眼刀。”
林妍靜不屑地看了紀煌音一眼:“妖女。”
二人言語争鋒,元铮卻是一臉春風笑意:“好啦好啦,今日難得在此相會,你們都少說幾句,不要為我而傷了和氣才好。”
本座會為你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