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煌音與東方問淵在不知不覺中已逛至鬼市的盡頭,仍舊沒有什麼發現,二人便在市集邊緣處少人的茶棚落座,稍作歇息。
他們付錢叫茶之後,卻也沒喝店主倒上的茶,隻把那渾黃的茶水悄悄潑了,取出自備的水袋飲水。
紀煌音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四周一圈,見未有人留意他們,才對東方問淵道:“西市幾乎已被逛了個遍,不僅沒找到花紋圖騰,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莫不是清源教這些人因為察覺了暗樁有所行動之後,及時收了手?”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東方問淵道,“不過鬼市太大,或許我們有所遺漏也未可知,不如我們先與韓兄他們彙合,看看東市的情況再下定論。”
二人打定了主意,便起身準備往鬼市東邊而去。
這鬼市的後頭是一片雜亂的土房,行人又少,隻偶爾看到有人蹲坐在髒兮兮的小巷土坎邊擺個地攤,賣些零碎玩意兒。紀煌音與東方問淵快步而行,準備從此處穿行到東市。
在經過一個小小的地攤旁時,紀煌音瞟見一位坐在地上低頭編織手串的老婆婆,她頭上裹着的頭巾包邊繡着繁密精緻的花紋,看上去有些眼熟。
玄音閣的人最擅發現幽微之處,祖師大人的眼力更是尖銳,她腳下步伐換了個方向,不易察覺地扯了扯東方問淵的衣袖。東方問淵即刻會意,與她一同走入邊上的小巷中。
二人借着巷口土牆掩藏了身形,紀煌音站定後方對東方問淵悄聲道:“東方,你看那名老婆婆頭巾上的花紋,與偶人身上的花紋是不是同一種?”
東方問淵順着她示意的方向凝眸望去,果然發現那細細的頭巾包邊上繡着的花紋與偶人身上的一模一樣。二人當即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同朝着老婆婆走了過去。
紀煌音來到這小小的攤位前,看地上擺着的多是些手工編織的手串、裝飾用的布條綢帶等物,便單膝蹲下裝作挑選的樣子,一一向那老婆婆詢問價格,又問她這些東西的材質、用法。
那老婆婆見有客上門,卻并不熱情。她徑自低着頭,手上鈎花活計不停,不過淡淡地依着來客的問題回幾句話,連看都沒看紀煌音一眼。
紀煌音挑了一陣,發現除了老婆婆頭上的頭巾,其餘攤位上的東西并沒有一件是繡有借子偶人花紋的。她想了想,漫不經心地拎起一條花邊織帶,裝作可惜的樣子道:“唉,我聽人說,來了涼州城一定要逛胡刹鬼市,這裡東西都不一般,全是西域手工制作的珍品,可誰知都是哄人的。我本來想到這裡找些樣式别緻的織帶,隻是逛來逛去,總覺得這些織帶的圖案看着都差不多。”
她說着看了一眼老婆婆,故意道:“婆婆,你們這些織帶布料什麼的,不會都是同一個地方做出來的吧?看起來都是一個樣,根本不像什麼手工編織的珍品啊。”
一直埋頭鈎花的老婆婆這才有了點反應,她擡頭看了紀煌音一眼,冷冷道:“哼,外頭鬼攤子上的料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收來,當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了,也就騙騙你們這些不懂行的中原人。我老婆子賣的東西都是實打實用手一根根織出來的,哪會和他們一樣?”
紀煌音在她擡頭的一刹那,瞥見她渾濁雙眼裡的眼瞳顔色極淺,心知找對了人,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笑道:“真的嗎?可是這些花邊織帶上的圖案也不算多特别啊。”
擺攤的老婆婆有些不耐煩:“你愛買就買,不愛買上别處逛去!”
“買買買!我當然要買了!”紀煌音說着胡亂瞟了幾眼地上擺着的布帶,又看向老婆婆頭上的頭巾,驚喜道:“婆婆,你頭巾上這條織帶的花紋倒是很特别,我還挺喜歡的,有沒有同樣圖案的織帶?”
老婆婆擡起頭來,摸了摸頭上的巾帕,似乎有些警惕:“這是外族女子裝飾用的東西,你買它作什麼?”
紀煌音反而奇道:“我好不容易來趟涼州,又跑到這亂哄哄的胡刹鬼市來,要買的就是這些新奇的外族之物,不然不是白跑一趟了?婆婆,我就要這個了,你賣幾條給我吧!”
見老婆婆有幾分猶豫,紀煌音繼續笑着央她,又說隻要織帶夠漂亮價格便好商量。
那老婆婆眼中的警惕少了幾分,但還是道:“這是我族已婚女子才會用到的花紋,你一個小姑娘,買來沒用。”
紀煌音當即跳起來:“怎麼沒有用?”
她說着拉過一旁的東方問淵,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您看,這是我那未婚夫君,我們很快就要成親,買這種花紋織帶不是正好了嘛。”
見老婆婆擡頭看向他們倆,東方問淵還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紀煌音已經開始再接再厲扮演起未婚妻了,她軟了聲音,撒嬌一般地搖着東方問淵的手臂:“夫君,這織帶還真是别有西疆風情,你說我要是婚後戴上了,是不是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