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中好好休息了一晚,紀煌音覺得神清氣爽,一早邁着輕快的步伐下樓到大堂中用早飯。
此時天色尚早,大堂内隻有幾個趕早路的人在用飯,而東方問淵與執言已經先她一步下樓,在堂内一張長木桌邊坐下。
他們三人皆是習慣早起練功的人,一路行來對彼此的習性也多有了解,所以向來都是一同用早飯,再一同出發趕路。
紀煌音道過早安後便問韓少磊和林妍靜。執言說韓少磊去了外頭練劍,而林妍靜還未起來。
紀煌音點點頭,說不若等他們都來了再叫夥計上早點,因此便和東方問淵先就着地圖看起後幾日的行程路線來。
出了這個小鎮,便再無鎮子可落腳,需行過大約三日的荒野路程,近了涼州城才會有村莊人家,因此這三日間,他們五人隻能露宿于野外。
紀煌音并不在意這些,前輩子雖是公主出身,但過的苦日子也多了去了。在深宮挨餓受凍,在逃亡路上飲風吃雪,到了青雲山也是在古觀裡苦修,後來跟着元宸打仗,風餐露宿那簡直是家常便飯,因此她很懂如何在這種情況下照顧自己周全。
東方問淵雖則是貴公子出身,但也常在江湖上行走,難免有要露宿野外的時候,也習慣了。至于韓少磊那就更不必說,反倒是林妍靜或許會不适應。紀煌音昨日見韓少磊還特意給她買了張厚毯子備用,不可謂不貼心。
又過了些時候,店裡用早點的人漸漸多了,韓少磊回來,正巧林妍靜也下樓,五個人便齊聚長桌前叫夥計來點菜。
那韓少磊實在溫柔細緻,竟然能記得林妍靜各種飲食忌口。他拿了食單,向夥計一一問詢其中是否有林妍靜不愛吃的調料、可否删減等等,他與夥計交涉清楚之後才又柔聲給林妍靜說明,問她想吃哪些東西。
紀煌音雖也早見過他倆相處,但還是第一次在這樣尋常的情況下,近距離見識到韓少磊的細緻貼心。
紀煌音品着客棧粗淡的茶水,煞有興緻地看他二人呢呢細語,覺得這對小情人真是纏纏綿綿,你侬我侬,看得她汗毛都要顫三顫。
“你想吃什麼?”
紀煌音正看得起勁,不期然東方問淵拿了食單在她旁邊問她,倒把她噎了一噎。
“……哦,我看看啊。”
其實之前他們三人同行,東方問淵也是這樣對她的,點菜之前先問她想吃什麼,買東西也先問她的喜好。當時紀煌音并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都是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可是今天看了韓少磊對林妍靜的态度,她才突然覺得這似乎有些……親密?
什麼時候開始奔喪公子竟對本座這樣好了?
紀煌音盯着那食單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聽得有人高聲叫她,聲音裡充滿了驚喜和激動。
“紀閣主!”
紀煌音擡頭,往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青年男子正站在二樓的階梯上,笑容燦爛地看着她。
這青年身形修長健美,身上松花綠的錦衣雖華麗但款式利落,将那一把勁腰勾勒得潇灑有力,顯示出他貴而不驕的氣質來。他注視着紀煌音噔噔噔地下了樓,笑得眉眼彎彎,整個人看上去俊朗又和氣。
這誰?
紀煌音愣愣地看着他帶着幾個人走了過來,還是沒想起來這是哪位仁兄。
然而這青年卻極貼心,主動開口為她解了惑:“紀閣主,在下萬仲平,去年秋天我們在都城裡見過的。”
紀煌音這一下才回憶起來他是誰,當即起身賠笑問候:“原來是飛霞堡少主!請恕我眼拙了。多日不見,少主的風采較去歲更為非凡,倒叫我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她這本來是客套話,完全是為了掩飾自己早把眼前之人忘到九霄雲外的事實,誰知那萬仲平少主聽了卻很開心,一雙清亮的眼笑得更彎:“紀閣主過獎了,紀閣主才是越發風姿卓絕,叫我……見之難忘……”
他最後這一句話輕得極不可聞,還在暗暗懊惱‘怎麼把潛在生意的名字都給忘了’的祖師大人自然是沒聽到,然而一直密切注意着這裡的某些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祖師大人為籠好人脈,當即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與萬少主寒暄,之後又向他簡單介紹了身後同行之人。
江湖人士,不管認不認識見了面都要打個招呼,這是禮數。然而衆位都是抱拳示意,隻有東方問淵冷冷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一貫冷淡,衆人也并不在意。
至于萬仲平萬少主,那就更不在意了,他的眼睛都盯在紀煌音一個人身上。
“此前我到揚州,遇上福威镖局的内掌櫃仇四娘,她向我提起過你。”萬少主說着,臉竟然微微有些發紅,“仇掌櫃說,我那時去得不巧,你正好回都城了,她本想邀我們見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