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問淵繼續道:“宮中一切布置已經安排好了,到時你隻需入宮扮作随侍的宮女,天黑之後為我化去寒氣即可,其餘諸事都不必管,治療結束之後我會讓人即刻送你出宮。”
沉沉夜色下,紀煌音的目光在燈火裡有一瞬的晦暗,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聽上去是費不了什麼勁。”
她擡起頭來,目光對上東方問淵:“但是,我不願意。”
東方問淵眉心微皺:“為何?”
紀煌音随意地甩了甩袖子:“皇家重地,天子威嚴所在,我一介小小草民,哪有這等膽量在宮裡行走?東方公子還是放過我吧。”
東方問淵顯然不會相信她這話:“你不是害怕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有什麼顧慮?”
“沒什麼,就是不願意。”
紀煌音望着窗外夜色,臉上沒什麼表情:“當初定下交易的時候,我們是曾經說過,我須得每月為你治療心疾。東方公子若是興緻來了想要天南地北到處遊玩,我也會遵守承諾,跟在你後面月月替你治病,然而隻有大梁皇宮,我不去。”
紀煌音從來對外的面上功夫做得一流,自與東方問淵合作以來,她對這位送财童子一直都是客套和氣的态度,說話從沒像今夜這般語氣決絕,沒有半分可供商量的餘地。
東方問淵沉吟一陣,看着她道:“你若是願意,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哦?”紀煌音涼涼地笑了一聲,“東方公子自來出手大方,隻是我玄音閣如今也不算缺錢花,我這個閣主也就暫且不必為幾兩黃金奔忙了。”
“江家會。”東方問淵眸光深深,“如果你願意去,我可以将江家會整個交到你手中。”
紀煌音猛地轉頭看向他:“你知道?”
東方問淵點頭:“你在揚州之時,有意發展漕運一業,隻是江家會臨時得到石山的幫助,所以此事才不得不作罷。”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紀煌音眼中冷光泛起,“難怪江海峰要打聽英傑會諸人的動向,當時他要找的人果然是你,他通過你求得石山的幫助,順利化解危機,倒是叫我的一番打算全部落空!”
東方問淵避開了她的視線,轉而道:“你隻要答應在千秋節當日跟我入宮,江家會我可以讓石山送給玄音閣。”
紀煌音聽了這話,止不住冷笑:“好啊,東方公子真是手眼通天、交際廣泛,連石山這樣的人也能聽你的話,随意供你調用資産。我不過一個小小的玄音閣閣主,如何能陪得起你們玩這些手段?隻怕我再陪你們玩下去,小命都要沒了!”
她說着就要離開。東方問淵攔住她,眉心緊皺:“你到底為何不肯進宮?”
東方問淵有想過,說出江家會一事或許會讓紀煌音感到不快,但紀煌音從來擅于權衡利弊,不會因一時的情緒而不顧大局。她十分看重漕運一事,又在江家會下了許多功夫,哪怕江海峰反悔是因為他的關系,以紀煌音往日的行事作風,頂多就是諷刺抱怨幾句,或者趁機多提些要求,便會順勢答應下來,絕不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紀煌音冷漠地看着東方問淵攔在她身前的手,語氣森然:“沒有為什麼,就是不願!”
東方問淵的眼瞳一瞬間微微縮緊,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放下了攔着她的手。
“告辭!”
紀煌音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執言候在房外廊下,隻見紀煌音一臉冷色地推門出來,甚至沒有走原路回去,而是幾下閃身上房,就這樣直接飛檐離去了。
“公子,紀閣主她……”執言趕緊進屋,卻見東方問淵垂手站在房中,皺着眉頭默然不動。
執言便知二人沒有談好,他猶豫了一瞬,試探着問道:“公子,可否要我再追上去勸勸紀閣主?”
東方問淵微微搖頭:“不必了。”
執言急道:“可是若無她為公子治療,夜宴當晚該如何渡過?要不然還是不去了……”
東方問淵語氣堅決:“千秋節當晚我必須入宮,如果找不到那些東西,一旦事發就是滅頂之災,到時不僅姑母與殿下有非常之難,連東方家也逃不過去!”
“可是……”
看執言還要再說,東方問淵止了他道:“如今心疾發作起來并沒有那麼厲害了,到時早些入宮探查,多做些準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是……”
看到自家公子這樣堅決,執言隻好不再相勸,半晌他又低聲問道:“老爺那邊是否要派人知會一聲?這件事老爺還不知道呢。”
東方問淵目光微冷:“父親近日在閉關清修,這事就不必派人告知他了。”
執言聽罷,心内微歎一聲,但還是遵了東方問淵的囑咐,沒有再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