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四娘本來嗓門就大,這麼一嚷已有好幾個人轉頭看過來。
紀煌音正喝茶,被她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給嗆到,連連咳了好幾聲才趕緊放下茶碗道:“沒有沒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紀煌音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檔子破事竟然還沒過去!
天可憐見她這個祖師兩世為人,竟因為她的敗家徒孫到處丢臉。她一邊咳嗽着解釋一邊用餘光望向上頭一排主座,見上頭那人還在和旁邊的大派掌門問候,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席上的動靜,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仇四娘見她這樣,不由地取笑道:“你這會子害什麼臊?東方問淵多有女俠傾心,你那些追求手段雖然說是豪邁了些,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也是尋常事。”
祖師大人萬萬沒想到她有一天會背上追男人豪邁這個名聲,當即決定要在此洗刷冤屈!
紀煌音又斜了眼主座,此時上頭寒暄已過,東方問淵正面無表情地聽邊上一個商賈滔滔不絕,絲毫沒有看向下面,倒是林妍靜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時往她這裡看。
紀煌音立馬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正色道:“四娘,我說的是認真的。從前是我年少輕狂,才做下那些糊塗的行徑。如今年歲漸長,我才明白過來,這般癡纏于男女之情實在不是一閣之主應有的做派。何況東方公子身份尊貴,如天上明月,怎是我等螢燭之光可以追随的?我早已洗心革面,與他劃清界限,不再對他有任何癡心妄想了,還望四娘莫要再拿此事打趣我才是。”
誰知那仇四娘一聽,卻将桌子猛地一拍:“好!這才是我的好妹子!我就說你不該是那一等癡男怨女之輩,見了個俊後生就要追着不放。要我說,這些大有名頭的英才少俠看着是光鮮亮麗,可是一個個性情高傲,看上去冷冰冰的,哪裡是個知冷知熱會疼人的呢?你要樂意,我回頭給你介紹幾個好的,保證比他們都強!”
紀煌音隻想她快快翻過此事,當下也敷衍道:“自然是樂意的,四娘見多識廣,還望多多為我留意。”
“你這條件誰不喜歡啊!去年秋天在都城裡,那個飛霞堡的少主你可還記得?哎呀,真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那次你二人雖未交談,但人家事後還向我打聽你呢,說席上遙遙一見,隻覺紀閣主風姿綽約言談不俗,很是欣賞。”
紀煌音早想不起來這是哪位仁兄了,但還是附和:“似乎有些印象……”
“他可好個後生啊!家世也好!若有機會我給你倆安排見上一面。”
“好說好說……”
主座上的林妍靜看着下面紀煌音等人談笑風生,不屑地哼了一聲:“紀煌音這個妖女,總是這麼吵吵嚷嚷的,就不該讓她坐在第一排,淵哥哥,要不叫人把她趕到後面去吧?”
她回頭看向東方問淵,卻見東方問淵握着茶杯動也不動。
“淵哥哥,你怎麼了?是茶水太燙了嗎?”
“……”
“你剛剛聽到了嗎?紀煌音在下面吵吵鬧鬧的不成體統,快叫人把這個妖女趕到後面去,不然這大會還怎麼開啊!”
東方問淵恢複了慣有的神色,放下茶杯冷冷道:“出來前我已答應了林伯父,隻是帶你出門散心,不許你多生事,你要是再這樣任性,我隻好派人送你回都城了。”
林妍靜聞言撅了撅嘴,扭頭不再說話,一雙盈盈杏眼裡滿是不高興,然而轉瞬又盛滿了光:“韓兄!你終于來了!”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個身着紅黑勁裝的男子正邁着大步走來,他面容英朗,劍眉星眸,身形挺拔如松,勁瘦的腰間佩了一把墨色長劍,盡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之态。
那少俠本是肅着張臉,一見了林妍靜卻綻開笑容:“小靜!”
林妍靜也立刻起身,笑着與他揮手。
他上得主座來,一抱拳向座中諸位見禮。衆人自是起身回禮,紛紛笑贊:“韓少俠少年英傑,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過了衆人,韓少磊又特意來到東方問淵面前:“一别數月,東方兄别來無恙。”
東方問淵一向冷淡,但也起身還禮道:“多謝韓兄記挂。”
林妍靜笑容如清露芙蓉般甜美:“太好了,還好我堅持來了英傑會,不然如何能有今日的相見?咱們三人好久沒有聚在一塊了。”
她說着讓韓少磊在她邊上坐下,繼而又叽叽喳喳地說了許多。韓少磊一直笑容寵溺地看着她,十分耐心地回答她每一個好奇的提問,眼中鋒芒盡斂,全然一副柔情模樣。
東方問淵坐在林妍靜另一側,卻是什麼也沒說,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紀煌音在下面看得來勁,她因在玄玉玦中早有所見,天然認為這兩人都是愛慕林妍靜的。他們一個是意氣風發的英才少俠,一個是冷若冰霜的高門公子,再加上花容月貌的嬌嬌小姐,兩男争一女的戲碼,她覺得甚是精彩,這要是放到容長老的茶館裡,能叫說書的編上半個月,保準隻賺不虧。
也是席間無聊,祖師大人就在那琢磨起來。
其實真論起來,她倒是覺得東方問淵各方面條件都更勝一籌,隻是林妍靜那樣的小姑娘自然喜歡受人追捧,而東方問淵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願意表達心意,和韓少磊比起來就吃了虧。話說回來,估計也是因為他有心疾和秘密,所以才有諸多束縛不敢去追求心上之人吧。
想到這,她忍不住為東方問淵那早逝的戀情低聲歎息一句:“自來癡男怨女多,為情所困為情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