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長老立刻答道：“請閣主吩咐。”

紀煌音沉了眉眼：“從即日起到年關前，你們各自去查自己手下的人員，将内奸一個個全揪出來。若是查出的人與我這冊子上名單相同便罷，但凡有一個不一樣，就自己過來跳下去！”

懸瀑水花，冰冷刺骨，一如紀煌音的話語。

長老們低頭皺眉，斂緊了呼吸半晌無言。

紀煌音深知打個巴掌要給顆糖的道理，對這些長老也不好威吓太過。默了一瞬，她微微擡手，身後的侍女會意走到右殿，打開了那裡放着的三個箱子，裡面整整齊齊地裝滿了足錠黃金。

紀煌音微緩了語氣：“這半年來，各位對閣中的貢獻我是看到的，我整治上下也多虧有三位長老襄助。隻是玄音閣如今内憂外患，不得不使些特殊手段以正綱紀。若這一遭徹底清除了閣中奸人，讓我閣内上下齊心再無隐患，這些黃金便分賞三部，也是犒勞你們這大半年的辛苦。”

統領一閣的玄音閣主站在大殿正中，負手而立：“選左還是選右，就看各位長老的本事了。”

話到此處，已不必多言，三位長老皆是服氣的，本來自己部下出現異心之人就屬于是長老失職，哪怕紀煌音今天就把他們都扔下去，他們也無話可說。

玄音閣曆代閣主治下之嚴，幾可寫成一部曆史。區别隻在于有些人的嚴厲屬于暴虐但無用，比如一年前的紀煌音。有些人的嚴厲屬于輕易不拔劍，抽刀即見血，比如現在的紀煌音。但若不是如此手段，玄音閣一個亦正亦邪、黑白兩道皆沾的江湖組織又怎麼能延續一百七十餘年還保持着如今的規模？現下的閣主雖然看上去更加溫和，但其威攝之力卻遠甚從前。

不過若要問三位長老更願意追随什麼樣的閣主，卻都是更偏向現在這樣。

無他，隻因現在的閣主大人賞罰分明、綱紀有度，隻要把她交待的事辦妥了，好處是少不了的。

譬如今天這事，看起來是一個辦不好小命就難保，其實真做起來倒也不難。紀煌音已讓他們見到各自部下的一名叛徒，也讓他們看過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隻要順藤摸瓜去查，揪出内奸隻是時間問題。閣主要三部自查對冊，更像是考驗。要是這樣還查不完全，那作為長老，确實也可以自己跳下懸瀑去了。

容長老向來是第一個表忠心喊萬歲的人，當下就保證要盡快清查部下内奸，不負閣主厚望。這回他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一來内患是真的要除，二來那一箱金子耀得他雙眼放光。欲部長老生平沒有别的興趣愛好，唯有金銀能入他心。

裘長老自然也是毫不猶豫地應了，她是個剛毅果斷的性子，最容不得下頭有這種背叛離心之人，即便沒有黃金，她也會不遺餘力地做好此事。

二位長老領命離去，唯獨生部的葉長老還候在殿内。

“怎麼，葉長老是怕自己完不成任務麼？”紀煌音一邊淺笑着問他，一邊讓芄蘭關了懸瀑的入口。

冰冷水汽散去，殿内漸漸暖和了些。

葉長老搖頭：“閣主仁慈，讓我們看了卷軸見了人之後再查，已算是大大地放水了。若是什麼都不說就讓我們直接去找，那才真叫茫然無緒無從查起呢。”

紀煌音知道他在惦記什麼，但還是故意問道：“既然如此，你還候在這裡幹什麼？”

葉長老清隽的臉上浮出一絲興奮：“看剛剛那三人的表現，閣主是又用了什麼新的毒藥在他們身上吧？若屬下查出内奸，可否不要黃金，而是賞我這種毒藥？”

紀煌音笑着搖頭：“我說你一個生部長老，怎麼總惦記着毒藥？”

她雖如此說，卻還是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瓷瓶，毫不吝啬地扔給了葉長老：“此毒名為幻夢，拿去玩吧。揪出人來，黃金我還是照賞的，不過你再多幫我查一件事。”

葉長老捧着那瓶幻夢愛不釋手，當下喜道：“但憑閣主吩咐。”

“這世間可有一種藥物，能讓人服後漸凝寒氣于心，十數年不散，每至朔月便發，任何藥石皆無法解，唯有純陽内力可化。”

葉長老沉吟：“這倒是聞所未聞。”

紀煌音點頭：“确實罕見，你且替我去查。此事不急，但務必要保證消息準确。”

“是。”葉長老應了，見紀煌音再無其他吩咐，便拱手告退。

葉長老走出何求殿往山下行去，還沒走多遠，山石後就閃出一個人來，正是黑衣勁裝不苟言笑的裘長老。

她抱着她的長刀，直愣愣地盯着葉長老：“幻夢，我也要。”

“就知道你在這等着。”葉長老輕笑了兩聲，“好說好說，你部下的内奸抓到之後，先送來給我當藥人玩玩，幻夢我就分你一半。”

裘長老爽快點頭：“成交。”

她說完就足尖一點，縱身往山下躍去。

葉長老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後面一邊追趕一邊喊：“我說你啊，大冷天的跑那麼快幹什麼，知不知道這種天氣跑熱了再吹風是很容易傷寒的。醫書有雲……哎！你快停下來我們一起慢慢走下去，快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