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内奸一帶入殿中,便被各自的長老認了出來。
見到自己的部下被帶上來,容長老率先沖上去破口大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欲部背叛玄音閣!合該千刀萬剮!”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連累到他!
裘長老則是殺意畢現,頃刻間已抽刀而去就要結果了手下之人,被芄蘭一劍擋開後還蠢蠢欲動:“叛徒,該殺!”
隻有葉長老盯着那幾名默不作聲的内奸,不知在想些什麼。
芄蘭面沉如水,隻讓人押着那三人站在殿門邊上:“二位長老稍安勿躁,且聽閣主吩咐。”
殿内安靜下來,衆人都轉頭看向内殿。
青黃竹簾後,紀煌音終于自主座上起身,執了冊子擡手撩簾緩步而出。
葉長老還站在原地,他此時離紀煌音最近,馬上聽出閣主的腳步呼吸與從前略有不同,似乎功力又深了一層。
感覺到葉長老在觀察自己,紀煌音轉頭對他笑道:“适才押人進來,容長老與裘長老都很激動,唯獨葉長老沒什麼反應,想必是心中有些别的想法,不如說來聽聽。”
葉長老略一沉思,也不推辭,他拱手回道:“禀閣主,屬下以為此種事情有一便有二,與其一時氣憤殺了他們,還不如好好審問一番,必能再審出些人來。”
葉長老長得白淨清隽,氣質沉靜平和,又因他管轄生部,平日裡隻埋頭鑽研醫理,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所以在狠人衆多的玄音閣中,葉長老看上去像尊活菩薩,有一種獨立于妖魔鬼怪之外的慈悲感。
然而玄音閣的長老又有哪個是好惹的?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什麼慈悲感全是假象,他作為生部長老,不僅能讓人生,還能讓人死,更能讓人生不如死。
但凡是生部的人,一聽到葉長老現在這話,隻怕腿肚子都要吓軟了,當即就要跪地告饒,可那懸瀑邊上的下屬卻似聾了一般,一動不動。
不對,明明沒有拷打和折磨的痕迹,看上去也很正常,怎麼會對他這位長老的話沒有反應?
葉長老這才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緊接着眼中閃出興奮的光。
閣主這是又研制了什麼厲害的新藥嗎?
紀煌音沒理他期待的目光,繼續說着眼前的事:“葉長老說得有理,将他們三人審問一番,肯定能再在三部中揪出許多人來。不過年下事多,我也就不勞煩你們分神去做這些審問的小事了。”
她揚了揚手中的冊子:“我已将所有内奸都查清記錄在冊。”
容長老一聽此言,馬屁迅速送上:“閣主真是英明神武!機變如神!雷霆手段!我玄音閣上下有閣主帶領,又何懼江湖中那些用心險惡的宵小之輩?還請閣主賜下欲部内奸名單,屬下即刻清除幹淨!”
“不急,這冊子不是給你們的。”
紀煌音緩步走到殿中,向芄蘭遞過一個眼神。
芄蘭會意,伸手摘下那三人臉上的黑布。
黑布摘盡,三位長老這才瞧見原本看起來正常的三人,此刻皆是眼神呆滞,如同癡傻。他們呆愣愣地站着,好半天才有人喃喃開口:“求閣主開恩,讓我死……讓我死……”
三人都接二連三地跪喊哭求,把頭磕得砰砰響,卻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三位長老看看自己部下的人,又看看閣主大人,心中止不住驚疑駭然。
這到底,是受了什麼折磨?
紀煌音神色平淡,聽了這些求饒聲隻随意地一揮手:“好了,懸瀑已開,想死就去吧。”
那三人一聽,眼中陡然煥發光彩,竟像得了什麼珍貴的赦令一般,争先恐後地向左殿懸瀑入口奔去,接着毫不猶豫地躍下深淵,連喊都不喊。
何求殿内安靜極了,氣氛如同凝滞了一般壓抑寂靜,隻有懸瀑湍急的流水聲和竹簾空靈細碎的敲打聲。過了一會兒,懸瀑入口遙遙傳來重物落入深潭的響動。
“咚——咚——咚——”
一聲、兩聲、三聲,人體砸落入水的聲音遠得像是幻聽,卻又極其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耳邊。
三位長老靜立殿中,表情一片凝重。
紀煌音掃了一眼自己的三名部下,聲音裡泛起一線寒霜般的薄銳:“今天冷,我也就不和你們賣關子了。出了這樣嚴重的事情,你們身為長老本該領罰,但如今閣中正是用人之際,我權且給你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