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第一學年課是最少的了,等明年學上三大理學基礎……”這是江嵘。
冰歌沒有參與夥伴們的讨論,給長輩們的信息已經在手環上發送出去了,現在她在寫給小惠和閃電幫的信。信件的内容是不會被查閱的,在禁言術允許的範圍内,她可以暢所欲言。
等她文不加點地寫滿好幾頁信紙,潇然和遠之已經吵了一小架又和好,江嵘也出門“找個僻靜地方回我家兩位太上皇的電話”去了。
冰歌把信件裝好,前去禽園找那倫多。她在樹下呼喚了許久,鳥兒才姗姗來遲。它從瀑布下斜飛而出,抖動着比過去鮮亮許多的羽毛,而後,以一個粗野的動作抓走了信盒。
長輩們的回複消息剛好送達,冰歌邊走邊看。
傑姑說,案件的偵察期一般是兩個月,如果案情複雜可以申請延長期限。像這次,嫌疑人其實很明确,但崔家狡兔三窟,滑不溜手。
調查組正在嘗試追溯崔家過往建立的傳送陣,雖然她們銷毀得挺幹淨,但再幹淨的處理都無法完全掩蓋存在過的事實,隻是需要多花一些時間而已。
崔家試圖反咬調查組超權限調查并且侵犯了她們的隐私權、财産權、名譽權。但崔長天的好侄男犯罪事實充分,所以反咬失敗,法院不予通過。
茗姨又詳細解釋了番武衛辦案的流程,并且發給冰歌一個網址,說這裡可以查到所有公示的案件。
這回複實在詳盡得讓冰歌喜出望外,她謝過長輩們,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立刻查看茗姨發過來的網址。
突然,有一縷聲音。
有人——或者什麼東西,在呻吟。某種凄厲的呻吟。刺耳,但細微。
學校裡怎麼會有這種聲音?冰歌當機立斷循聲探去。
聲音來自東邊,冰歌大步地往前走。轉過一個彎後,呻吟猛然變大,是個人聲!她在哀嚎,好像全身在被烈火炙烤,好像在地獄苦熬多年的鬼魂!
冰歌開始奔跑。
龜裂的石磚和縫隙中的雜草飛速從腳下掠過,教學樓在身後遠去,小片的田地和溫室夾面而來。
突然,一個路牌擋住了她的去處。
一個紅色的牌子,立在小道中央,上面寫着:
前方藥園,閑人止步。
這八個大字下,還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小字:違規闖入,後果自負!
路牌邊,插着一把鏽迹斑斑的斧頭。
冰歌屏住呼吸,環顧四周——
一切正常。環境如常,她自己的神智正常,路燈上的留影石也正常地閃着微光。
何況,這是在學校裡,還能出什麼事呢?
她徑直略過路牌,扒開眼前的草叢。
雜亂的草叢後,是一片井井有條的花園。裡面最低矮的植物也比冰歌還高,有奇形怪狀的鮮豔果實,有碩大紅雲般的成片的花朵,還有無風自動、發出悅耳嗡鳴聲的葉子。然而,這一切都被高高的鐵栅欄圍住了,栅欄上布滿猙獰的尖刺。
不過,哀嚎聲卻不是從花園裡傳出的,而是花園旁,沒有被鐵栅欄圍住的小木屋。
那是個被拼湊得很随便的老屋,牆壁上有很大的縫隙,縫隙裡是很深的黑,就像這破屋正不懷好意地朝行人咧着嘴笑。
似乎感覺到活人的接近,哀嚎聲更加凄厲了,連帶着破屋的裂隙都似乎顫抖起來。冰歌放輕腳步,朝木屋挪去。
突然,一聲暴喝:“喂!那邊的!鬼鬼祟祟幹什麼呢!說你呢,穿藍衣服那小孩!”
呻吟聲停了。
冰歌轉過身,指尖發木。
隻見一張紅黑的方臉正從一堆鮮花綠葉間朝她怒目而視,方臉下是一個壯實的胸膛,胸膛旁邊,是一隻肌肉虬結的手臂,那結痂的粗壯的手指,正緊握着一把比冰歌頭還大的剪刀。
紅黑臉好像漂移一樣,揮舞着大剪刀迅速朝冰歌靠近。她腮邊的肌肉顫抖,嘴巴張開,馬上要發出咆哮——
冰歌大腦急轉,她站定不動,搶先開口:“對不起,我昨天剛報道,不知道這不能進。我隻是聽到有人在哭,所以過來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她以畢生演技控制出了一個惴惴但誠懇的語氣。
這話奏效了。
紅黑臉把剪刀往地上一插,闆着臉抱起手臂,聲如洪鐘:“小子,你最好别撒謊。我從8點起就在這幹活,可沒聽到什麼哭聲。”
冰歌撓撓頭,腼腆道:“是這樣嗎?真是抱歉,可能是我聽錯了,我有點幻聽的毛病,但是聽到這種聲音,還是忍不住去看……對不起,剛剛沒經過同意就踩您的草了,我可以留下來幹活做補償!”
這話一出,紅黑臉的神色緩和不少,不過還是粗聲粗氣地:“幹活倒是不必了,這邊的草可以踩,圍欄裡邊的才不行。我說你這小孩,幹好事怎麼還偷偷默默的,差點當你是小偷!”
冰歌一臉耿直:“小偷?老師,這屋裡不像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的樣子啊。”
紅黑臉一擺手:“什麼老師,我就是個園丁。這屋裡确實沒啥,就一堆老得掉渣的工具,白送都沒人要。是這草藥園子遭偷了。她爹的……”
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孩子面前罵了髒話,轟小雞一樣揮舞着雙手趕冰歌,“沒事兒就快走!我要幹活了,回去找小朋友玩去。”
冰歌不肯就這麼離開,她一邊躲閃一邊說:“咱們這都認識了,應該算朋友吧?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之後再想找你怎麼辦?”
“我姓賀,最好别找我,我可忙着呢!”
得了這話,冰歌滿意地溜走了——趁賀園丁還沒像拎小雞一樣把她逮起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