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喊的是什麼?這麼快就遇上同行了?
“你是什麼人?!是他們派你來的?!我不去!我不去!……現形!孽障現形!”
黑暗中曲林秋沒能看清這人的樣貌,卻能聽出他極端驚恐下聲嘶力竭的吼叫。
他口中的“他們”是誰?他不想去哪裡?
“我不是妖孽也不想帶你走,道友,給個亮?”
那邊的人仍在自言自語嘀嘀咕咕,對曲林秋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竟然是個瘋子。
曲林秋憐憫地收回目光歎了口氣,看那人也沒有沖上來的架勢,便自顧自躺到靠門口的那張窄床上,裹上被子閉上了眼。
“也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精彩的事發生……”
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曲林秋神色困倦地從床上爬起來,窗外天光微亮,昨夜屋内一片漆黑他什麼也沒能看清,直到這會兒才打量起這間屋子。
牆壁上刷着白漆卻并不平整,坑坑窪窪像是要用一層漆來掩蓋住什麼痕迹。
地上睡着一個頭發披肩長短的男人,花白的鬓角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瘦得像是一根麻杆,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砰砰砰!
門外突然響起力氣很大的拍門聲,“編号372!快點起床集合!”
曲林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地上仍舊昏睡不起的男人,揚聲回複門外的人:
“來了!”
另一邊,特異刑案調查處一層調查辦公室,唐曉光拿着手裡的單子一路從檢驗科風風火火沖進了門。
“齊隊!齊隊!一個好消息和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齊猛正在光腦上查看什麼東西,聞聲擡頭看唐曉光,連那被一條疤切斷的濃眉都壓抑着一股子煩悶。
“不管什麼消息再賣關子當心我削你啊。”
唐曉光可不敢對上處于爆發邊緣的齊猛,當即一縮脖子老實起來——
“驗血單我取回來了,你猜怎麼着——那小子還真的沒在檔!化驗信息在庫裡比對了一晚上,愣是沒找到一個能匹配上的。”
“這小子不是咱們四方城的人。”
唐曉光老神在在搓着下巴下定結論。
“還有一個壞消息呢,一次性把話給我說完。”
得知曲林秋并非四方城本地人并不能證明什麼,也許他在口供裡扯了謊也說不定。
齊猛辦案這麼多年靠得除了直覺就是那股子質疑一切、打破砂鍋查到底的勁。
“啊壞消息是……血檢單結果顯示他就是個普通人,和詭異無關,甚至還有點營養不良。”
唐曉光撓着後腦勺将單子放到齊猛桌上,一偏頭,看到他光腦上顯示的畫面,奇怪問道:
“齊隊,這不是案發現場的監控錄像嗎?你怎麼看起這個了?”
屏幕上顯示的的确是案發當天,也就是昨日清晨數網街的監控錄像,可惜的是死者所在的垃圾回收箱位于這條街往裡拐的一條死胡同裡。
那條胡同極其偏僻,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有人走進去,而在胡同與數網街交彙的丁字路口,沒有紅綠燈交通指示器,自然也就沒有安裝天眼監控。
如果不是昨天清早目擊證人路過胡同口察覺到異樣,沒準死者爛在垃圾回收箱裡都沒人發現。
好在這條街雖然位于下城區偏僻沒什麼人流量,但卻有不少臨街的鋪面。
“哎呀這年頭做什麼生意都賺不了幾個子兒,我們又不是那些搞科技的,錢賺得大把大把……監控攝像頭?有啊,警官同志你看看這附近的環境,沒個監控沒個報警器,我這店隔天就得被那群臭不要臉的搬空!我呸敢打老娘的主意……”
有用的口供基本沒有,大多是類似于這樣的牢騷和投訴,于是齊猛他們隻能将重心放在監控錄像上。
這條街上所有店鋪都安裝了電子天眼攝像頭,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惜的是一番排查下來,隻有靠近胡同口的一家咖啡店和另一邊再走二三十米有個小的十字路口,這兩處攝像鏡頭的畫面能夠覆蓋到死胡同口。
如今齊猛再一次将二者案發前後拍攝到的畫面放在一起比對,顯然仍有疑慮。
“看這裡,屍體就是在這個巷道裡被發現的。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我們将關注點放在了案發當天是否有誰來過這個胡同口……可我将錄像一直往前倒才發現,案發前四天時間裡,都沒有死者程平進入過這條巷道的記錄。”
“他是怎麼來到這條胡同裡的?”
光屏裡的畫面随着齊猛的話以極快的倍速向後倒流。
的确,從7月13日一直到7月16日發現屍體,無論是咖啡店的監控還是十字路口的天眼都沒有拍到死者程平走進數網街的畫面。
他還能是飛進來的不成?
“真是見了鬼了……”
唐曉光眨眨幹澀的雙眼,卻無法看透這其中的玄機,視頻是連貫沒有剪切過的這一點他作為技術崗一員早在拿到錄像時便檢查過沒有問題。
那這個程平是怎麼憑空出現在數網街,還被人開膛破肚倒栽在死胡同的垃圾回收箱中的呢?
齊猛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右手夾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煙,點了點整條錄像末尾蹦出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個身穿薄紗長袍右手持劍的青年,神情恍惚拿着一把劍四處劈砍嘴裡還念念有詞說着什麼,沒一會兒便被接到報警趕來現場的齊猛小隊按在了地上。
“還有你說的,這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曲林秋。”
如蜂窩一般擁擠忙碌的調查處辦公樓裡,一間狹小的辦公室中煙霧刺鼻,尼古丁仿佛某種神經興奮|劑刺入在場二人的大腦皮層。
齊猛的聲音除了斷案素來的冷靜,多了幾分莫測難辨——
“他也是這樣,憑空地出現在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