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警員顯然沒料到曲林秋會這樣問,隐晦地向那座建築瞟了一眼,随即目光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來,小聲說道:
“這還能怎麼處理?現在城裡時不時就有動物襲擊人的事發生,但是一調查又什麼水花都沒有,隻能先把它們都抓起來。這些事都是生物研究所在負責,據說是給它們安樂死,但網上好多人都說有時候路過能聽到動物的慘叫聲……唉不說了我們到了!”
小警員不願再提及更多,可曲林秋還是從他的眼裡看出了恐懼。
那裡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嗎?
曲林秋收回視線跟着警員走下車,看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他即将被安置的地方就在那個流浪動物處理站隔壁,同樣是差不多大小的矮平建築,外牆粉刷成雪一般的潔白,進門的地方懸挂着建築的名稱——
『流浪者監護站』
和旁邊的『流浪動物處理站』交相輝映,不分伯仲,像雙胞胎一樣。
“……”
看着就不像是什麼好地方。
曲林秋順着鐵栅欄向裡看,說是流浪者監護站,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見到哪怕一個人……哦不對,來了一個。
“你們今天說要送過來的就是這個?”
一個面容瘦峭看上去刻薄嚴厲的中年女人走上前來,隔着鐵栅欄先将曲林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那模樣讓曲林秋想起了山腳下市集裡挑豬肉的老太婆。
“啊沒錯,調查處那邊特意叮囑過,這人腦子不好使,但人乖,聽話。”
那女人皺着的眉有了一絲松懈,“乖就行,我們這裡可不收麻煩貨。”
曲林秋離警員比較近,因此聽見這個年輕的小哥樂呵呵點頭,轉臉就小聲嘀咕道:“說的什麼話我看你最麻煩,下次真不想來這破地方了……”
曲林秋忍住沒笑,跟警員點頭道别後順着女人打開的一溜門縫滑了進去。
栅欄門後是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穿過空地後女人推開門,将曲林秋帶進了這座雪白色的四方體囚牢中。
是的,進入這裡後曲林秋一路所見都印證這就是一座關押“犯人”的牢房。
而領他進門的女人,就是牢頭。
“門口的大門平日裡都是鎖着的,你們的活動範圍就在這座監護站裡,每天的活動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在這期間你們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清理各區域産生的生活垃圾、料理食品儲藏室,以及喂養隔壁處理站裡的動物。”
喂養動物?
曲林秋有些納悶,“那些動物不是都是要處理掉的嗎?”
中年女人的腳步聞聲一頓,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空蕩的走廊裡還是一個人也沒有,曲林秋跟在管事身後一路向裡走,路過中央的天井時看到牆上的挂鐘時針指向晚上八點鐘。
看來那些寄宿在這裡的流浪者都已經休息了。
“有一點希望你牢牢記住——”
身前的管事突然回過頭站住,昏暗的廊道裡隻有三兩個散發着綠光的照明燈亮着,将她那張皺紋滿布的臉映照得越發陰森可怖。
“……記住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曲林秋隐隐約約聞到了她身上有血腥味。
味道非常淡,但應該沒聞錯。
他不動聲色後退了一小步。
“這個監護站,除非你能想到辦法找人做擔保,否則,隻能進不能出。聽清楚了嗎?”
隻能進不能出?這是什麼道理?
曲林秋想起方才飄來的血腥味,這監護站處處透露着不一般,會不會悄無聲息就把他幹掉了?
可他到目前為止甚至還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
一睜眼橫跨七百年時間,他埋土裡再挖出來都是老古董了!
不過,那小警員不是說他“乖巧聽話”嗎?那自然不論這管事的說什麼他都要聽話地乖乖點頭表示您讓往東我絕不往西——
才怪。
曲林秋可從沒說過自己是什麼安分聽話的小綿羊。
隻見他翹起嘴角,本就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也因為這抹笑多出一分狡黠,黑黑的眼睛彎着像是什麼不懷好意的小狐狸。
“隻進不出的話那這麼多人裝的下嗎?你們不會莫名其妙殺了我吧?”
這話說得既像是挑釁又好像單純就是開個玩笑,管事那滿是皺紋的臉僵了一瞬,扯出一個十分不自然的笑來——
“說你腦子有病還真不假,這種話以後要是再亂說……當心你的小命。”
女人的臉上像是套了一層冷卻後皺縮起來的蠟殼,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理會曲林秋,轉身拐向走廊最裡側的一個房間。
在她的身後,曲林秋透過暗綠色的壁燈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她背後一閃而過,柔軟蜷曲,像是她身後那頭披散的,彎曲的卷發……
“進去吧,從現在起你的編号就是372,明天開始每天早上七點鐘在門口的空地上集合。”
說完這句管事女人就打算離開這裡,臨鎖門前回頭看了曲林秋一眼,輕聲說:
“當心你的小命,這裡死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既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脅。
“咯吱”一聲生鏽的鐵門關上,昏暗的室内曲林秋歪頭笑了出來。
巧了不是,他正巧不怕死。
不再管那女人的話,曲林秋開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床鋪邊靠近。
“……天地玄宗,萬炁(qì)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現形!現形!”
曲林秋被這突然炸響的聲音吓得險些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