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客廳，熟悉的屋内布置，剛剛洗過澡的夏遲穿着柔軟的棉質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用毛巾輕輕擦着頭發，看着在廚房忙着下餃子的陸塵，嘴角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笑。

——又見到了陸塵，真好。

她快速呼噜兩下頭發，把毛巾搭在沙發背上，下地，穿鞋，鴨子似的一路小跑沖進廚房。

陸塵：“還得等兩分鐘，餓了？”

夏遲：“嗯嗯嗯！”

鍋裡咕嘟嘟冒着水泡，白花花的餃子上下翻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陸塵：“回客廳等着吧，站這兒多累啊。”

“不要。”說着，夏遲走到他的身後，從後面緊緊摟着他的腰，“我在這兒陪你。”

陸塵：“怎麼突然這麼黏人了？”

“要你管。”她看不到陸塵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懷裡的溫暖是真實的，陸塵還在，以後也會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想到此，她下意識的收緊懷抱。

臨走前，李桂梅怕陸塵一個人在家不好好吃飯，特意包了芹菜豬肉餡的餃子，放冰箱裡凍着，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煮。陸塵本以為自己要吃到他們回來，誰想到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冰箱裡的餃子就已經消耗掉了三分之一。

夏遲一路跑回來的，現在餓得心慌，眨眼間便吃光了一盤餃子，要不是陸塵怕她一次吃太多又胃疼，她能再吃一盤。

吃完後，她摸着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肚子，笑眯眯道：“我現在飯量是不是越來越大了，再這麼吃下去會胖的。”

陸塵：“胖點不好嗎？太瘦的話别人還以為我不給你飯吃呢，再說了，女生的脂肪含量本來就比男生高，它還可以保護你，多一點又不是什麼壞事。”

夏遲思考片刻，“嗯……你說得對。”然後她又去冰箱裡拿了一個蘋果。

時間早已過了零點，今天就是千禧年的第一天，看着牆上嶄新的日曆，夏遲笑眼彎彎，背着手不停在客廳裡遛彎，她一直沉浸在再次見到陸塵的喜悅中，心裡美滋滋的，走着走着又撲回沙發上，坐在陸塵身邊，緊緊抱着他的胳膊。

客廳裡安靜的呼吸可聞，隻有秒針滴滴哒哒的走着。

這時，夏遲突然意識到陸塵今天似乎格外沉默，平時兩個人在一起，隻要不是在寫作業做卷子，陸塵總是喜歡和她聊天，即使沒什麼重要的事，他也總能找到一些新鮮話題。

可今天陸塵好像狀态不好，又好像有了什麼心事，她微微仰頭看向對方，“你怎麼了啊？”

陸塵：“沒怎麼。”

夏遲：“那你怎麼不說話。”

陸塵：“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麼會回來。”

夏遲：“你一個人在家待着太無聊了，我回來陪陪你，咱倆可以做飯聊天寫卷子，好好準備期末考試，這學期鐘景明上課都不玩遊戲機了，再不努力，他得把咱倆甩飛咯。”

陸塵：“我是說，你為什麼又回到了99年，哦，不對，現在過了零點，已經是00年了。”

笑意僵在嘴角，夏遲怎麼也沒想到，陸塵居然連這個都能猜到，一時語塞。

陸塵從她的懷裡抽出胳膊，然後攬着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慮，解釋道：“其實你演技挺差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說吧，這次還是沒能救到夏晚嗎？可吳建軍不是已經被抓走了嗎？難道找錯兇手了？”

他隻是想不明白夏遲回來的理由，他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兇手也已歸案，既然如此，夏遲沒有必要再次回到這個時間點。

夏遲：“不是……夏晚挺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聽她這麼說，陸塵更搞不懂了，“那你……”

突然間，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如果這次還沒能救到夏晚，那麼夏遲回來後應該一直待在她身邊才對。可是她并沒有這麼做，反倒是焦急的從車站一路跑回了家，正好卡在了零點之前沖到了他的懷裡。

——那是一種久别重逢的喜悅。

想到此，陸塵默默垂眼，“所以……這次出事的是我，對嗎？”

哪怕知道陸塵已經安全了，但再次提起這件事，夏遲的心口仍舊疼痛不已。她的沉默看在陸塵眼中就是默認，不等她張口，陸塵突然将她推倒，耳朵緊緊貼着她的胸口，靜靜的聽着那份熟悉的心跳。

“告訴我，你是怎麼回來的。”

隻有死亡才能讓她重新回到這個時間點，第一次是被兇手從身後襲擊，第二次是她将輸液速度調至最大。

“說話！”他緊緊抱着夏遲，聲音顫抖着，似乎在極力隐忍着什麼。

頭頂的白光非常刺眼，夏遲微微阖目，擡手抱住陸塵，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包括她怎麼發現韓途生的異常，以及如何刺穿了自己的喉嚨。

韓途生說上天不會再眷顧她，可夏遲卻覺得它一直站在自己這邊，能夠救回夏晚并且卡着韓途生來找陸塵之前回到這裡，她已經無比滿足，再也不敢奢求太多。

陸塵安安靜靜的聽她講完，而後手肘撐在她的身側，低頭吻上她的脖頸。

死亡的滋味兒并不好受，尤其是冰冷的玻璃刺穿喉嚨的那一刻，夏遲的腦中充斥着那段血腥的記憶，痛苦的拉扯着她的神經。但陸塵的嘴唇很溫暖，他輕輕吻過傷口的位置，最後略帶懲罰似的，在那裡輕輕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