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這個名字,喬頌久久無言。
得不到回應,夏遲扭頭看向他,“我說的不對嗎?”
喬頌深吸一口氣,“對,但是……”
“那就好。”夏遲打斷他的話,沉聲問道:“當時這個案子是誰負責的?是不是喬警官。”
認識她這麼多年,喬頌當然聽出了她的言外意,“你是想像當年那樣自己去查嗎?夏遲,不是我在潑冷水,這件事已經結案了,别說你重新再查,就算你去殺了他,陸塵也不會回來的,你……我知道陸塵對你很重要,我也不會說讓你徹底忘記過去向前看,但至少别再糾結這件事了。”
夏遲:“怎麼可能不糾結,你不知道,陸塵曾經答應過我,等我們到了二十二歲就去登記結婚。他食言了,他騙了我,我總得要個交代。”
說着,她輕輕撫摸着懷裡的骨灰盒,就像是在撫摸愛人的臉頰,“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殺人犯,我渾渾噩噩過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我想知道所有的前因後果,給自己一個答案。”
“你真是……”喬頌苦笑。
他很高興夏遲能夠恢複正常,可随之而來的問題又讓他感到頭痛。
在他看來,當初警方已經掘地三尺找遍了所有的線索,就算現在再去找喬萬年也不會改變什麼,夏遲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可是……
“夏遲。”
“嗯?”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嗎?永遠都要比其他人好一點點。”
十二年前的那個午後,兩個人在公交車上做過了約定,夏遲當然記得這件事,她怔怔的看着喬頌,下意識的擡手伸出小拇指。
“好吧,看來你還記得。”喬頌仿佛想通了什麼,勾上她的手指,輕輕晃了晃,眼中帶着點笑,“我帶你去見喬警官,你想知道的,他都會告訴你。”
……
雪越下越大,車窗外織成白茫茫一片。
這幾年市裡開始老小區改建,有的是重新修繕,有的則直接推倒重建,警院家屬樓就屬于後者,斑駁的圍牆上用紅漆寫着一個碩大的“拆”字,據說入夏後就要動工。
在這裡居住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大部分是從崗位上退下來的老警察,在得知房子要拆遷後,一部分人選擇将房本賣了錢去投奔孩子,至于子女幫不上忙的,隻能自己另尋住處,等房子蓋好後補上面積差價再重新搬回。
新年将至,街上到處都是購買年貨的行人,商家也挂上了喜氣洋洋的紅燈籠,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喜慶。
但因為即将拆遷的關系,家屬樓裡已經好多人搬離,本就老舊的房子更加冷清,幾乎沒有一絲人氣。
喬頌将車子停在單元門門前,拉好手刹,熄火,“三樓左手邊,門上刷着綠漆。”
夏遲推開車門,剛要下車卻又被他叫住。
喬頌從大衣兜裡拿出一個紙質信封,“等你和喬警官聊完,把這個給他。”
信封裡四四方方一個東西,很薄,夏遲疑惑道:“裝的什麼?”
喬頌:“沒什麼,他早些年落我這兒的,今天正好還給他。”
夏遲點點頭,沒再多問。
她下了車,走進灰塵遍布的樓道,依言來到三樓,敲了敲貼滿“通下水”“開鎖”小廣告的鐵門。
片刻後,門被人打開。
開門的是個頭發花白的女人,她的目光略顯渾濁,臉頰上全是皺紋,讓人辨不出年齡。
但夏遲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是馬鳳梅。
就如陸塵當年所說,她持刀傷人後,喬萬年并沒有徇私,無論拘留還是定罪,全都依照正規流程進行,隻是在她出來那天親自把她接回了家,兩個人還像以前那樣一起過日子。可失去女兒的痛苦一直折磨着馬鳳梅,這些年她的腦袋時好時壞,有時還容易忘事,再加上年齡越來越大又有老年人常見的慢性病,每天藥不離口,看上去比同齡人老很多。
“你是……”
馬鳳梅慢慢轉動眼球,緩緩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但還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阿姨你好。”夏遲并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隻說是喬警官以前幫助過的人,想來和喬警官叙叙舊。
馬鳳梅沒再追問,回身叫來了喬萬年。
雖然喬萬年已經退休,但仍保持着以前規律的作息,身體也十分硬朗,憑借着多年的工作經驗,他記人的本事依舊,見到夏遲先是一怔,而後便從門口衣架上拿下棉外套,和夏遲一起來到了樓梯間。
樓上樓下的鄰居早已搬走,在這裡說話也不怕被人聽見,喬萬年下意識去摸兜裡的煙,發現口袋空空如也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