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一怔。
“你在說什麼啊?”看着夏晚難過的表情,她揉了揉鈍痛的太陽穴,“大過年的别瞎說,多不吉利。”
然而話音剛落,夏遲心底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戚,她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陸塵不在了。
但這怎麼可能呢。
她好像忘了太多太多的事,可隐藏在記憶中的傷痛卻用淚水的方式提醒着她,夏晚說的是真的。
陸塵真的不在了,就在他們一家人趕去車站的那天,永遠的離開了她。
夏遲胡亂擦着臉上的淚水,不停的啜泣,回手去摸枕頭下面,果然摸到了那個熟悉的銀色随身聽。
她将随身聽緊緊抱在懷裡,随即,泣不成聲。
“不哭了啊,不哭了……”
夏晚心疼的抱着她。
自從陸塵離開後,這樣的情形她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次,夏遲非常抗拒陸塵的離世,總是一覺醒來覺得陸塵還在,吵着要去找他。大夫說這是創傷反應,是大腦為了保護她刻意隐藏了部分令她痛苦的記憶,夏國強和李桂梅看着心疼,但也無可奈何,隻能一直由着她,哪怕他們清楚夏遲一直在試圖欺騙自己,可如果這樣能讓她好好活下去,就算她一直活在夢裡也沒關系。
當當當——
外面傳來敲門聲。
夏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起身去外面開門。
“好久不見。”
“诶?你咋回來這麼早?”
喬頌身着修身款的大衣,肩上還帶着一點未化的雪,笑眯眯的樣子一如往昔,“工作結束了就提前回來呗,在哪兒待着不是待着。”
當年他考上了自己心儀的舞蹈學院,畢業後便留在了京市,每年都是從年頭忙到年尾,今年是聽說大家都有時間要回家好好聚一次,這才推掉了近一個月的工作,想着回來看一看。
夏晚把他讓進屋後,喬頌脫下外套挂在門邊的衣架上,下意識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小聲道:“她怎麼樣?”
夏晚疲憊的搖搖頭,“還是老樣子,她好像……困在那個夢裡出不來了。”
喬頌歎氣,“都這麼多年了……”
夏晚:“沒辦法,她自己不想走出來,那件事對她的影響太大了,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好吧……”喬頌打量一眼夏晚的穿着,“你先去上班,這邊我幫你看着。”
卧室裡,喬頌來到夏遲床邊,看着哭成一團的她,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兒。他輕輕坐下,歪着頭和夏遲打招呼,“嗨,還記得我嗎?”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夏遲哽咽着點了點頭。
這些年,喬頌回來的次數不多,但一直關心着夏遲的情況,也看過她所有的檢查報告。他不敢在夏遲面前提起陸塵,隻能笑着和她聊聊自己的生活與工作,聊自己去了哪些地方演出,又見到了什麼樣的人。
以前他在電話裡說起這些,夏遲隻是默默的聽着,可今天情況不太一樣,等他說完後,夏遲也擦幹了臉上的眼淚,啞着嗓子,問道:“隔壁的房子賣了嗎?”
喬頌沉默。
夏遲已經知道了答案,“也對,已經沒有人住了,留着也沒用。”
她默默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
上面纏着兩條紅繩,是她那時閑着沒事自己手工做的,她一條,陸塵一條,硬湊了一對情侶款。這麼多年過去,紅繩已經褪色發舊,隻是陸塵的那條仿佛帶着永遠洗刷不掉的血痕。
“喬頌,我現在是在夢裡嗎?我好像……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她明明記得是夏晚出了事,等到她十二年後回到家裡卻被兇手襲擊,意外發現自己可以改變過去……
紛紛雜雜的記憶如碎片一般充斥着大腦,夏遲記得自己已經成功了,兇手已經伏法,夏晚安然無恙,她隻是離開了一點點時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喬頌,現實究竟是什麼呢。”夏遲緊緊抱着随身聽,眼神麻木,“會不會現在也隻是一個夢,我隻是在夢裡,你說……”
“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喬頌痛苦的打斷她的話,他知道所謂的夢是支撐夏遲的勇氣,可他真的不想看她繼續這樣下去,“陸塵不在了,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