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二十七,狄家商隊過鶴唳關,遭到一夥匪徒攔路截殺,匪徒有備而來,人數衆多且訓練有素,不僅裝備精良,更擅長協同作戰,狄家商隊損失慘重,領頭的狄老爺,險些沒了性命。幾日後縣衙結案,給出的結論是,偶然流竄到綏陽的匪徒所為,”傅琛扯了扯嘴角,輕嗤一聲,繼續說道,“楊老闆,你有沒有覺得,有些熟悉?”
楊武的身體瞬間僵住了,兩年前,流匪殺了岑家四十餘口,犯案後立刻銷聲匿迹,兩年後,又有一夥人攔路截殺狄家商隊,都是流匪所為,可哪有流匪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傅琛的意思很明白,兩起案子,很可能是一夥人所為,楊武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他想起半月前來訪的狄公子,當日,狄公子極力遊說他答應合作,當時他擔心狄公子另有圖謀并沒有答應,現在看來,狄公子的确另有目的。
楊武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傅琛,“是狄公子讓你來的?”
傅琛仔細琢磨楊武的話,意識到楊武可能誤會了。他輕輕搖了搖頭,“狄兄是誠心要與你合作開酒坊,他并不知道你們的身份。我也是見到岑小公子,才确定了你們的身份。”
楊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兩年前那場滅門慘案,岑家全族覆滅,隻留下小公子一人,他沒什麼本事,鬥不過那些人,隻能灰溜溜的帶着小公子躲回老家。狄家生意做的很大,若跟狄家合作,借助狄家的勢力,那麼他們或許有機會為岑家四十餘口報仇雪恨。他低頭看向他家小公子,隻見,岑秋頌看着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傅公子請轉告狄公子,合作開酒坊的事,我答應了。”楊武沉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但他也知道,邁出這一步,便不能回頭了。
楊武總算是答應了,傅琛心裡懸着的石頭也終于放下了,“那日狄兄與我說起合作之事被你拒絕,言談中頗為遺憾,若他是知曉這個消息,定會非常高興。”
“不過,”傅琛話鋒一轉,“岑家之事,狄兄并不了解,故而,并沒有将他家商隊遭到匪徒截殺的事,和岑家滅門案聯系到一起,所以,你們的身份,暫時不要跟狄兄透露為好。”
楊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傅琛讓他跟狄公子合作開酒坊,不就是讓他們兩家合作一起對付那群人嗎?卻為何讓他對狄家隐瞞身份呢?
“傅公子,我不懂,為何要隐瞞身份?”
傅琛收斂了笑意,認真道,“楊老闆,你我都明白,那夥人能在犯案後擇得幹幹淨淨,這背後的勢力非同小可,狄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隻是普通的商賈,你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便能少一分危險。”
傅琛頓了頓,認真的叮囑道,“回到綏陽後,切記隐藏好身份,行事務必謹慎,不可輕舉妄動,待到時機成熟,再一舉揭露他們的真面目,為岑家報仇雪恨。”
楊武心緒久久不能平複,傅琛一直撺掇他和公子報仇,可他們如今無權無勢,去報仇就是以卵擊石,隻會白白送了性命。傅琛心思實在歹毒,若不是擔心傅琛對小公子不利,他恨不得拿掃帚将人趕出去。
“多謝傅公子提點,”現在看來,倒是他小人之心了,楊武拱手感激道。
當初他帶着公子遠走潞州,也是擔心那些人會對小公子不利。楊武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情緒,“我會謹慎行事,先與狄公子合作開酒坊,暗中調查,靜待時機成熟。”
傅琛到西臨鎮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他饑腸辘辘,随便找了家路邊的面館,點了一大碗羊肉面。入夜的嘉陽小鎮燈火稀疏,與白日裡的喧嚣截然不同,此刻的街道顯得格外甯靜而深邃。店内彌漫着羊肉湯特有的鮮香,聞着味兒,傅琛更餓了,肚子不由的咕咕叫了起來。
不多時,老闆娘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面上來,湯色金黃透亮,上面漂浮着幾片肥瘦相間的羊肉,翠綠的蔥花和小菜點綴其間,香氣撲鼻,讓饑腸辘辘的傅琛不禁食欲大增。他拿起筷子,輕輕攪拌幾下,讓湯汁與面條充分融合,然後迫不及待夾了一大筷子送入口中。那一刻,所有的疲憊都随着辘辘饑腸漸漸填滿而消散,隻剩下滿腹的幸福與滿足。
吃着面,傅琛的思緒不禁飄遠。前世,唐家與縣吏勾結,盤踞綏陽十數年,可謂一手遮天,他要拔除這顆毒瘤,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所有的行動都必須謹慎,稍有不慎,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會連累家人受到傷害,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晚些時候,面館裡陸續來了幾位食客,他們或低聲交談,或埋頭享受美食。傅琛吃完面,放下筷子,端起碗,将剩餘的羊肉湯一飲而盡,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連帶着心中的憂慮也一并沖刷幹淨。他付了錢,走出面館,夜風拂面,帶着一絲涼意,卻也異常清醒。他擡頭望向天空,幾顆稀疏的星星,似在為他指引歸家的路。
“傅兄,你可算回來了,”林逸已經準備熄燈睡下了,聽見開門聲,連忙披上外套坐起身來,“都過亥時了,還不見你回來,我還當你今日不回來了呢?這麼晚才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可曾用晚飯?”林逸關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