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躺着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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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果媽媽張羅幾個親戚家舊衣物這事兒,表弟是從他媽那兒得知的,他打探了一些細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人——王恕。
表弟坐在陳青果的同桌位子上,眉頭打結,滿面深沉地提起他已經是個知情者了,瞞是瞞不過他的,他心裡想的是,王恕去了表姐家,會自卑的吧。
兩人的家庭情況差很大。
王恕不去也能從很多方面得出這個結論,他表姐一看就是在有愛的家庭長大的,條件也好,和王恕的既愁吃又愁穿不是一個世界。
陳青果沒理會表弟,她在擺弄筆袋,裡面除了文具,還有一些紙票子和幾個鋼镚。
王恕給的。
兩次拿走的廢品錢。
算得這麼清楚。
陳青果都不知道王恕那會兒給她錢時,她是什麼表情。
反正他們沒說過一句話。
“扣扣”
表弟屈指敲幾下陳青果的課桌,吸引她的注意:“姐,不說這世上有多少受苦受難的人,就說我們餘塘鎮上都有不少,王恕怎麼就上了被你特殊照顧的名單?”
陳青果沒精打采:“王恕幫過我。”
表弟一愣:“什麼時候。”
“這你别問了,反正他幫了我是事實。”
表弟習慣了她的敷衍,探究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沒搜找出撒謊的蛛絲馬迹,看樣子這是真事。
怎麼他全然不知?
“根據我的情報,在你之前,還有别人讓王恕去自己家裡拿廢品,初中時期的事,他當時帶了稱過去,按照市場價稱重付錢,門都不進,收了廢品就走。”
表弟提出不合理的點:“那他怎麼進你家了?”
陳青果沒說是她把人拉進門的:“我好看。”
表弟立刻反駁:“不可能,我的對手不可能這麼膚淺。”
陳青果不鹹不淡:“那就是我的人格魅力散發的光芒亮瞎了他的眼。”
表弟無語。
“他給錢沒有?”表弟鏡片後的一雙眼犀利地眯了眯,“如果他沒給,就是把自己當自己人,還是把你當自己人……”
陳青果塞了個沙糖桔到他嘴裡,他唔唔個不停。
“我書房那一書架的書,是時候清理清理了,尤其是從小到大的課本。”陳青果拎着筆袋拉鍊,讓筆袋在課桌上轉圈。
表弟摳出沙糖桔:“你不是說家裡有地方放,就放着嗎。“
“此一時彼一時。”陳青果嫌棄地看了眼沙糖桔上的口水,讓他拿遠點,“我把主科留着,副科都賣了。”
陳青果的同桌過來了,表弟邊站起來,邊壓低聲音:“賣給王恕?”
“又要叫他上門去取?”
“姐,王恕不都去過你家了嗎,他去的時候,你怎麼不順便賣掉。”
“你不會是為了制造讓他再來你家的機會吧?”
陳青果慈愛地看他:“弟啊,我記得你初中的書也沒賣,還有你爸那些雜志,你回去整理整理,打包好了,等我過去取,嗯?”
表弟咽了口唾沫:“姐,你這個樣子讓我很陌生。”
陳青果掏出小鏡子照照:“女大十八變。”
表弟說:“你還沒十八呢。”
陳青果不給他眼神:“四舍五入懂不懂。”
表弟不懂,他決定會會另一個當事人。
也别挑日子了,今天就行動。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表弟在廁所堵王恕: “我姐很漂亮吧。”
“看我說的,不漂亮能是校花?”
表弟言語間滿是對自我業績的得意:“追她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我在前線攔下來的。”
王恕洗着手,他今天沒穿棉衣,穿的校服。
三中就一套校服,運動型的,長袖長褲,藍白色。
夏天熱,冬天冷。
王恕校服裡面是件毛衣,沒别的了,或許是怕被水打濕,他洗手時,校服跟毛衣袖子都卷上去一截,十根手指裹着層水光。
表弟無聲地啧了一聲,陳青果不會是讓這雙手給迷惑了吧?
是,他承認,這是雙具備觀賞性的手。
彈鋼琴的手,用來撿垃圾。
“聽說你在我姐家收了幾次廢品,特地給你留的。”
表弟說:“她還是這麼喜歡幫助同學。”
“初中那時候,我們班有個人是從農村過來的,住校生,生活費很少,經常餓肚子,她知道了以後,沒少給那同學帶吃的。”
王恕一言不發地關掉水龍頭,走出了廁所。
表弟對着鏡子摸下巴:“我剛才那樣,那幾句話,怎麼像是惡毒男配?”
那角色往往是什麼結局?
慘死。
“這不可能是我,絕不可能是我。”表弟把頭搖成撥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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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做起了偵察兵,主要監察對象是王恕,防他跟防偷家的賊似的。
王恕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期末前一周,學校裡的緊張複習氛圍被一個消息打破。
那就是校霸張成的摔車事件後續,
學校各年級開班會,各班班主任就跟約好了一樣,進教室以後什麼話也不說,就在講台上站立,眼睛掃視下方。
班裡靜得掉針可聞。
壓抑緊張将整個班級籠罩進去。
學生們年紀小,不經世事,心态和承受能力有限。
等他們防線将破,各班班主任才不快不慢地開口:“現在說兩件事。”
一:張成同學的自行車刹車失靈,是人為的。
二:警方已經掌握了有力的證據,希望弄壞刹車的人能自己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