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時不說話了。
沈輕遲也不說,火星子噼裡啪啦響着,兩個人沉默地對峙。
雲昭和段渙移動陣地,開始烤魚。
他們自說話起便隔了道靜音屏障,另外兩人隻當他們相談甚歡。
沈輕遲不歡。
宋秋時有些幹澀道:“我隻是想讓你與從前的人多接觸些。”
“不要一個人悶在這裡了,和人多多說些話吧。”
每次他見沈輕遲一個人卧在躺椅上,躺在屋頂,挂在房梁,宋秋時總會覺得很難過。
雲昭要時時上課,他留了學宮,也要不時去幫忙,鍛造修繕旁人的武器,不能經常陪在她身邊。
他看到沈輕遲孤零零的,雖然她沒什麼表情,宋秋時隻覺得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
她應該是被很多人簇擁着的,也許沈輕遲習慣了孤寂,但宋秋時不習慣。
記憶中的沈輕遲,是意氣風發,衆星捧月所向披靡的天才劍修,而不是一個人孤單的,有淡淡倦怠的沈輕遲。
宋秋時此刻表情像是快哭了。
沈輕遲不想面對人的這種表情,捂宋秋時的臉太遠了,隻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哭什麼,我又不是不會說話了,明明每天都和人說了很多話,你不是人嗎?”
宋秋時聲音很悶,“你知道我不是這種意思。”
沈輕遲輕歎,“總會接觸的,但不是現在。”
宋秋時不死心,“總會的,總會是什麼時候?”
“可能是,”沈輕遲想了想,“話本再翻幾頁,女主角要開始曆練的時候。”
“……”
“…………”
宋秋時:“你說好的。”
那話也不算沈輕遲随口胡說,看話本中,算算時間,雲昭已經快要可以接學宮任務曆練了,她總是要跟着去的。
還有兩個月,她還可以再逃避兩個月現實。
但看宋秋時難得像現在這樣情緒波動這麼大,所以沈輕遲無情道:“話本被我撕了。”
她從指縫中透過一點,看他表情,原本宋秋時眼淚是欲掉不掉,現在是真要掉了。
見狀況不對,沈輕遲連忙見好就收,“騙你的,騙你的,會接觸的。”
宋秋時身體本就不好,萬一被她氣得郁結于心,更加不好怎麼辦。
還是要關愛弱病殘的。
宋秋時總算不再提這事。
聊了這麼久,沈輕遲有點餓了,她想起那兩人在烤小魚,于是偏頭看過去。
隻一眼,她吓了一大跳。
那兩人不知何時躺倒在地,面容安詳,身旁擺滿了竹簽。
沈輕遲扯扯宋秋時衣袖,“你養的小銀魚吃死人了。”
宋秋時原本還在把眼淚憋回去,忽然聽到這話,轉過頭,瞳孔地震。
顧不得别的,兩人連忙跑到雲昭和段渙身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喂一大堆丹藥再說。
珍貴丹藥像不要錢一樣不斷塞進兩人嘴裡,好半天,仍是不見好轉。
氣息勻稱,身體溫熱,就是醒不來。
宋秋時放出無數隻紙鶴飛往藥峰,搖人來看看怎麼回事。
沈輕遲嫌慢,打了好幾道疾風術上去,頓時,紙鶴飛得無影無蹤。
做完這一切,沈輕遲看了看雲昭和段渙,又看了看宋秋時,“你真下毒了?”
宋秋時:“……”
“沒有。”
“那這兩個人怎麼會這樣,”沈輕遲戳戳雲昭,戳戳段渙,“而且隻有你沒吃,你真的下毒了。”
段渙閉上眼時的面容比起睜眼時柔和許多,更像一個沈輕遲很讨厭的人了。
她趁機狠狠扯了段渙的臉一下。
宋秋時:“……你也吃了,你怎麼沒事?”
沈輕遲輕嗤,“我這麼厲害還想毒倒我?做夢。”
說話間,紙鶴捉來了一個醫修。
落地瞬間,便被沈輕遲拉着到那兩人身前。
醫修乍一看,站着兩個人,躺着兩個人,還以為誤入了什麼砍人埋屍現場。
還好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宋秋時,醫修放下心來,仔細端詳地上兩人。
看看旁邊的小銀魚屍體,又看看地上疑似人類屍體,醫修不禁問:“……你們提煉了多少小銀魚毒素喂給她們?”
沈輕遲:“?”
宋秋時:“小銀魚還有毒素?”
沈輕遲指指滿地竹簽,“她們自己吃的。”
醫修沉默了,解釋道:“小銀魚毒素微弱,凡人吃了也沒問題,積少成多才會中毒,迹象便是如此。”
“毒性不大,隻會讓人安眠做夢罷了。”
宋秋時淺笑,“麻煩你了,這次實在唐突。”
醫修擺擺手,宋秋時在學宮也算出名,隻是常傳他獨來獨往,待人溫和,修為深厚卻不多與人結伴。
醫修隻是壓低了聲音,驚訝道:“你還有朋友啊?”
宋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