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人真的很眼熟,眼熟到讓她想随時随地對着這人說嘴毒的話再砍上他幾劍。
沈輕遲極力遏制住了這個可怕的念頭,畢竟段渙什麼也沒有做。
段渙也沉默了一下,說:“沒吃。”
“有飯嗎,好餓。”
段渙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垂着眼,睫毛在他臉上打落下小片陰影,不說話的時候,倒真的像個高深莫測的出名樂修。
因為沈輕遲對樂修的印象就是,好看,随身帶着樂器。
好看程度與修為高低成正比。
但眼前這位完全反過來了。
沈輕遲抓着宋秋時的頭發編小辮,想了想回他:“還要等會兒,雲昭練完劍會順路帶飯回來。”
段渙順從地在小桌邊坐下,“好。”
俨然一副等待開飯的樣子。
他安靜地坐着,目光隻停留在那把琴的斷弦,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一條小辮大功告成,沈輕遲開始編第二條,宋秋時一動不動任由她玩,她和段渙閑聊,“樂修一般不是很有錢的嗎?怎麼天天在路邊……”
沈輕遲“賣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段渙打斷。
他飛快地瞥了宋秋時一眼,宋秋時完全狀況外,段渙說:“自我欣賞。”
“行,”沈輕遲改口,“自我欣賞。”
段渙滿意了,言簡意赅道:“家裡每月寄來靈石用光了。”
“敲人需要,修琴也需要。”
“這樣啊。”沈輕遲肅然起敬,很有她當年風範嘛。
為維持形象,她偶爾也會在背後偷偷砍人,不過她比段渙有錢,通常事後扔下一大袋靈石揚長而去。
手下動作沒停,小辮子合成一股給宋秋時紮了個小揪揪。
段渙欲言又止。
家裡人推薦的這個地方真的可靠嗎。
家裡人說過如果琴壞了可以拿到這裡來修,這裡有個人修琴很在行,脾氣很好,會給他打友情價,今天一看,脾氣确實有點好過頭了,有人對他上下其手也不反對。
等宋秋時的小揪揪大功告成,沈輕遲大發慈悲放過了他,宋秋時仿佛靈魂歸位一樣,對段渙不好意思地彎了下眼,“見笑了。”
段渙:“。”
段渙:“沒有。”
沈輕遲拍拍雙手飄出去了,宋秋時頂着兩顆丸子頭抱着琴去維修了,隻留段渙漫無目的地想,等琴修好,他一定要再去把那個執律院弟子的腦袋砸了。
“她去哪裡了?”段渙問。
這人似乎與他同屆,包括她身邊那個叽叽喳喳的人也是,怎麼那個人在練劍,她在這裡飄來飄去?
宋秋時沒回頭,“她啊……現在大概在外面天上眺望飯走到哪裡了?”
段渙不說話了。
轉了個身端坐着面向小屋門,專心緻志等飯歸。
不多時,沈輕遲帶着雲昭回來了。
雲昭身後跟着飯,飯後面還跟着個李縱。
雲昭看到屋内人時,小聲驚呼了下,“豔鬼啊。”
沈輕遲又敲她腦袋。
雲昭早時便傳信與她說過,中午能不能再帶一個人回來,沈輕遲答應了,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不少嘛,隻是沒想到,帶回來的居然是李縱。
李縱大笑着和她打招呼。
雲昭解釋:“每日與我對練大概挺辛苦的……”
段渙見到李縱時卻忽地起身,眼神精準地停留在他身上,表情不太好,“是你。”
李縱也認出段渙,也道:“是你啊!”
他雙眼發亮,右手握上劍柄,蓄勢待發,“你的琴修好了嗎?來切磋一場?”
宋秋時在布菜,沈輕遲走過去幫他的忙,随口問:“你們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不認識。”
雲昭走來坐在小圓桌邊,那兩人也收了勢,排排坐。
李縱叽裡呱啦:“那天我路過,看到他在一個人背後敲他的腦袋!但是敲到那個人的劍了,好刺激!我認識那個人,執律院的,很煩,被看到臉就不好了。”
“我見義勇為,幫他補了一劍。”
段渙颔首。
李縱又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那麼硬的琴!我的劍也很硬,所以想找他切磋一把,看看哪個更硬,但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想到在今天遇上了。”
雲昭給他們每個人發了雙筷子。
沈輕遲又在挑那個魚刺,但今天她把稀巴爛的魚肉全部扔宋秋時碗裡了。
一邊聽着這兩人說話,連連點頭,“嗯嗯,然後呢。”
段渙吃得飛快,讓沈輕遲不禁感慨,這又是餓了幾天,直到中途喝水間隙才有空回她,“沒有然後。”
“切磋琴會壞,修繕要錢,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