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璇笑得頗為收斂,倏然地,目光越過林慕南,聚焦到了他的身後:“你看,有煙花!”
回頭的一瞬,半面天空都亮了。
趕緊改換成全景天窗,就見晦暗夜幕上,如有萬千隻筆蘸着流星作畫,洋洋灑灑,繪就了一幅錦繡山河,一個繁華人間。
燦爛天城之下,數不清的光斑還在疾速地往上沖,把大氣撕開裂縫,呼嘯的聲音就跟強風穿過窄巷時大體一樣。
像俠者為正道匆匆夜行。
“估摸是誰家有喜吧。”林慕南揣測着,又起一念,“公曆九月底,是不是傳統夏曆的中秋節啊?”
“差不多也就在這幾天。話說到這,突然想起去年的夏曆端午節,我還收到過你一盒粽子。要麼今年回贈你幾塊月餅?”
“挺好一個主意。這會兒就在紅色精靈會館訂做上,你來給我買吧。”
“嗯,小事,直接批,不用再議了。”
閑聊了半天,林慕南明白,夏青璇即便心裡有話也是不準備在魏聰聰背後的乘客區坦露的,看來耿耿于懷的是件隻能一對一才肯說出的秘事。
林慕南的車輛一進入紅色精靈會館,立刻就有專屬服務人員上前代為泊車和導引入内。
作為導引的青年服務員在同伴接手了車輛安置後,一邊帶着路,一邊觀察客人此時情緒,嘗試着進行簡單攀談:“林小公子,你是來找靖乾先生的嗎?”
“靖乾先生在這?”林慕南反問。
“靖乾先生正在會客。府上阿黎陪着。”
林慕南一時覺得有些詫異。鄧黎日常多半都是幫自己做事的,偶爾地,奶奶沈碧霄也會趨使他,林靖乾則基本不會。
不過内情全沒必要說給會館的工作人員聽,林慕南回答說:“我不找靖乾先生。歸門的小客人霏兒姑娘,我們是朋友,我來給她送點兒東西。”
“這樣啊,是你手上的盒子嗎?需不需要我幫忙來拿?”
林慕南就把服裝和手提包一并交給了這位導引:“你跟霏兒姑娘房裡的同事認識嗎?直接交給他,尋個方便代我轉交給霏兒姑娘吧。”
“沒有問題。林小公子,你要的月餅正在烤着,一會兒我送到你私人包房房裡去。”
“那謝謝你了。”
“分内的事。”
這時一行四人已經走進了會館大堂,林慕南轉向魏聰聰說:“阿聰,你可以去探望阿姐,如果願意,今晚就還留住這裡,家裡沒事。”
“這一陣子,阿姐看我都看煩了,”魏聰聰苦笑,“我去打個招呼,晚點陪你去送夏姑娘。”
“你去吧。”
林慕南的專屬房間門口,另有服務員端着茶點盤提前等候着。
随同導引的服務員将托盤接過,送進屋裡。
“林小公子,我在門外侍應。”
“去休息吧,我等月餅烤好就走,不用服務了。”
在房門被關上之後,沒等林慕南詢問,夏青璇主動開了口:“慕南,先跟你說句對不起,我有個不該問的問題,就是……你對阿黎他……是完全信任的嗎?”
林慕南略做思忖,回答頗為坦誠:“阿黎的話,大節不虧,綜合素質稍次于阿聰、阿甲,出錯的概率遠低于我的容錯率。總地來說,我是信他的。”
夏青璇好似帶着一點遺憾:“如果你不夠信他,也許我就不用提醒了。”
“提醒什麼?”
“小心鄧黎。”
“青璇,阿黎平時是不是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林慕南試探着問,“除了阿黎,别人哪裡做得不對了,你都可以跟我說,我叫他們修正。也包括我。”
夏青璇搖頭:“阿黎是你身邊的人,光憑這一點,我天然對他就有好感。”
“那到底怎麼了?”
“對阿黎的疑慮,我不瞞你。”夏青璇說,“慕南,婀芃教有個新的派系,叫‘随陽派’,不知道你有沒有過了解。”
“我不清楚。我聽你說。”
“随陽派崇拜有一大二小,太陽是一大,溫泉和氦氣是二小,教衆活動主要就是溫泉團建和氦氧教堂讀書會這兩種。而吸入氦氣,估摸你也知道,會讓人的嗓音明顯變得綿柔,這一年多,我不止一次感覺到阿黎嗓音的異樣,不時也聽他咳嗽幾聲,這跟我見過的‘随陽派’教衆特别相像。”
“你是說阿黎是‘随陽派’信徒?”
“這一派癡迷佩玉,往往在玉上雕琢一個太陽圖案,那天阿黎為友誼大道五号院更換燈管的時候,搬弄梯子間露出了腰間佩的玉,玉上沒有圖案,但是那塊玉的材質我認得,是被‘随陽派’一位長老從拍賣會拍走的一個批次。”
林慕南沉默了片刻。
鄧黎為友誼大道五号院更換燈管的那一天,臨别時,夏青璇送了鄧黎爻區的蜂蜜作為伴手禮,還特意強調說那馬鞭草蜜種有止咳鎮靜功效,而面對林慕南的追問,夏青璇卻又說她隻是在介紹自己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