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房間,林慕南從冷藏櫃找到了蔡八珍送來的茄瓜冰沙。
六支裝的酒瓶提籃,每個位槽都沒有空着,林慕南整籃提着出門去找歸若水。
敲門之後,良久,歸若水前來打開了門。
“怎麼不去跟大夥一塊兒玩?”林慕南問。
歸若水讓開了門口,背過身去,自顧自地返回屋裡。
林慕南跟進屋,關上了房門,将提籃放到茶桌上,特意取出其中一瓶舉到歸若水眼前:“左門茄瓜冰沙,試試看吧,喝完這一瓶,還有五瓶。”
林慕南拎提籃和拿飲料瓶用的都是用的左手,敲門用哪隻手雖然沒有親見,但那隻提籃是在歸若水将門打開後被他從身體左側的地闆上提起來的,歸若水對細節的抓取很敏銳,大多數時候之付之于一雙冷眼。
林慕南讪讪地,尋就近的桌子将手裡拿着的茄瓜冰沙放下,順勢倚靠着桌沿:“若水,你說在我不小心窺見了你的隐私之後,你還曾經找過我,我沒理會你,也沒接受你準備的檸檬水……可我仔細想了很久很久,也不記得有過這事。在我的記憶裡,我們的友情就在窺探隐私後突然降了溫,而我是被動被放棄的一方。現在想來當初是不是有過什麼誤會,我專程找你來複盤,咱們說開了,就冰釋前嫌吧。”
“複盤說不上,沒有多複雜的事,你和菁華拿着茄瓜冰沙從我身邊經過,走遠了,沒理會我,就是這樣,沒有誤會,也沒什麼可多說的。”
“如果真是那樣,那一定是我沒看見你,我保證!你想想,小時候,哪一次見了,我們不是滿心歡喜?”
“那次不一樣,你發現了我的秘密。”
“若水,因為擔負了秘密,人跟人之間情感,難道不是應該更厚重嗎?”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林慕南重新拿起此前放到桌面上的那瓶茄瓜冰沙,“試試吧,不是讓你改換口味,隻是希望你開放出感受多樣美好的機會。”
林慕南仍然是用左手持杯,右手虛托着杯底,雙手将之舉到歸若水眼前。
漸變色的廣口瓶,缤紛燦爛,像一片極光,也像“感受多樣美好”的窗口。
看着看着,歸若水眼中明明已經冰雪消融,卻突然伸手去扣林慕南的手腕,動作粗魯,竟碰翻了林慕南手裡托舉的一整瓶茄瓜冰沙。
林慕南隻以為歸若水是在發洩情緒,沒多言語,起身去衛生間拿了毛巾和洗衣盆,蹲到打翻的冰沙前,展開毛巾将飲品和碎冰包裹起收進盆子,一捧一捧地弄得耐心細緻,後又換了一盆清水,反複将弄髒的地闆擦洗數遍。
歸若水居高臨下地,突然說:“手腕扭傷了,還不趕緊處理?”
林慕南一愣,眼裡重新有了光,端着盆子站起身:“我找傭工給你送套新的毛巾和洗衣盆。茄瓜冰沙很難得的,還有五瓶,冷藏起來慢慢喝,千萬不要再碰翻了。”
晚上,躺在床上,通過特殊加密程序,林慕南向夏青璇探聽骨貝聲系考古進展,彼此分享心得。
通話後,閉眼,林慕南回想在開邊沉船博物館發現的那幾套骨貝聲系,叩擊聲糾集在一起,餘音繞梁,似乎與夜場時候他即興彈奏的鋼琴曲很相和諧。
次日早餐後,宗門青年子弟榷談會進行至中場休息,林慕南接到了顧氏集團公司分管開邊移民暫置點業務的副總裁俞晙晖發來的語音通話請求。
“俞總裁?”
“林小公子,我稍後到府上接你同去天葬山。”
“你再北上一點,我們到瀝北玄武洲西南亭附近會合吧。”
“我現在就往過走。”
“好。”
鄧黎從遠處一見林慕南正在語音通話就趨近了:“南南,要走了嗎?”
“去開車吧。”
準備離開前,林慕南特意去找左菁華打招呼,後者正跟路雲兮、行天望聊什麼聊得暢快淋漓。
“我先走了,菁華。金剛……”林慕南插進話去,說着回頭去找他的小獵狗。
“金剛你别帶着了。”左菁華說,“可以讓它在我這玩幾天,還是,你想我安排人送它回天佑莊園去?”
“送回天佑莊園吧。”
“那我告訴阿晞下午去送,我再帶着它半天,給它做一□□檢。”
“所以,你看金剛是不是有點兒反常?”
左菁華淡淡地笑:“應該是有點兒認生。”
上午十點,俞晙晖準時來與林慕南一方會合,兩輛車共同前往開邊市郊,經過一小時車程,到達天葬山腳下。
蔣白槐到得早,來迎林慕南和俞晙晖,為他們領路至三千一百九十八号塔窟前。
四人一塊兒等候少頃,專職塔窟工作的塔師共四人,兩輛車,載着馬蘭英的遺體相繼到了。
“你們下塔吧,”俞晙晖對塔師們說,“直接把寄靈窟封上就可以。”
蔣白槐朝四個塔師點了點頭,欲随他們一起下塔窟。
塔窟厚重的頂門被徐徐打開,大型制氧機轟轟轉動着,把氧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地下。
塔師們裝備好,等不及窟内達到适宜的氧濃度,紛紛背着氧氣瓶下了塔。
林慕南站在祭壇欄下望極天際,叫住了井已沒腰的蔣白槐:“蔣先生。”
蔣白槐仰頭問林慕南:“怎麼了?”
林慕南說:“我也下去。”
蔣白槐愣了一下,點頭,并且伸出手來:“防護做仔細,裝備帶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