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眼睛還被淚水糊着。他睜大眼睛,努力眨掉淚水看清那道黑色的身影。
漆黑寒冷的走廊裡,壁燈的綠焰鬼火似的一跳一跳。西弗勒斯穿着自己昨天給他換的那身墨綠色睡衣,沉默地伫立在走廊盡頭。
他好瘦。蒼白色的瘦削身體披着一層墨綠色真絲面料,伶仃地站在原地,背挺得很直。
他睡了好久,長出的黑色頭發披散腦後,末梢有些自來卷,像起伏的海浪,滑過手掌時像絲綢一樣順滑。
男人抿着薄唇,大鼻子将本就不多的光線切割下一片陰影,眼睛深陷在地窖的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燈光下,那張蒼白的薄唇微微張開,又立刻緊緊抿在一起,仿佛嘴裡被放了一整隻巧克力蛙。
哈利的嘴巴抿成一條下垂的線。
好像過了一會兒,那兩片嘴唇再次分開,露出裡面一個小小的黑洞:
“……波特。”
“西弗勒斯!”
哈利想撲過去抱住他。無奈自己在冬天的地窖室外待了太久,跌跌撞撞跑過去,臨到最後一步了,結果被腳底下石闆上濕軟的苔藓一滑,直接跪到地上。
身體下落的一刹那,哈利下意識抱住了西弗勒斯的腿。
哈利摸到他睡衣的面料,流水似的觸感。身上衣服濕黏黏的,攥着那一小段溪流,好像打破冰層似的,哈利一下子變得特别高興。
他就着原來的姿勢,兩臂緊緊鎖住男人的小腿,像撈到寶藏似的一下子傻兮兮地大笑起來。
西弗勒斯目光複雜地看着抱住自己雙腿的青年,
他沒帶眼鏡,額頭上的閃電傷疤藏在濕漉漉的頭發下面。因為剛哭過,眼尾還泛着紅,根根分明的睫毛挂着淚珠,綠色眼睛在苔藓微弱的反光下閃閃發亮。
……莉莉不會露出這樣愚蠢的笑容。
———
哈利睜開眼睛。
視線中還是一片黑暗,他睡前拉了床簾。哈利低頭看去,西弗勒斯被自己抱在懷裡。他還在安睡,微微蹙着眉頭。
哈利朦朦胧胧的心一下子被毯子裹住。
西弗勒斯溫熱的身體像一塊暖玉。黑色柔軟的發絲幾縷自然卷曲,纏住了自己的手指。
西弗的身體雖然削瘦,但裹在柔軟的純棉面料裡,伸出兩臂就可以完全抱住。
手感實在太好,哈利沒忍住多抱了一會。
哈利滿足地嗅聞着他發間淡淡的百合花香。
昨天晚上自己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等到該回去睡覺的時候,習慣性爬上床,西弗勒斯意外地沒有出言諷刺。
他甚至僵着石頭一樣的身體,默許自己把他抱進懷裡。
哈利被快樂撞得頭暈眼花。他昏昏漲漲地想,自己的理智恢複了,西弗勒斯真的回來了。
哈利簡直想為此大哭一場。
他低頭看着那兩片因為睡眠微微張開、尚無血色的薄唇,盯了一會,終于輕輕吻上沉睡人的面頰。西弗勒斯蒼白幹燥的左臉上出現一個微微濕潤的水痕。
我愛他。
哈利清醒地對自己發出宣告。我愛他。
不需要大把大把的玫瑰和愛情故事,西弗勒斯已經融入他的骨血,纏綿他的血液生命,分享他的一切。他一直在,而且他總會回來。
哈利情不自禁地開始傻笑。
他總會回來。
哈利盡量輕柔地換了個讓西弗舒服的姿勢,以前他昏迷的時候姿勢不舒服,眉毛會下意識地蹙在一起。
西弗勒斯途中眼球顫動了好幾次,哈利都差點以為把對方弄醒了,連忙停下動作,但西弗勒斯實在太累,輕輕掙動幾下,最終還是皺着眉頭沒醒。
哈利再次在西弗的頭發上烙下一吻,美美睡了個回籠覺。
——
西弗勒斯醒了。
他是被熱醒的。抱着自己的哈利熱得像個火爐,熱得他大冬天出了一身汗。
西弗勒斯的手腳常年冰涼,他冬天也不愛開壁爐,每次回到院長休息室倒頭就睡,早上醒來的時候就不太想起床去拿衣櫃裡的衣服。
西弗勒斯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幹淨的睡衣,即使被汗薄薄浸了一層,但身上還算幹爽,不會黏膩膩的難受,衣服材質很好。
西弗勒斯心裡忽然就有點别扭。
他小心掙動幾下,想從哈利懷裡出來,無奈哈利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充滿了力氣,兩隻胳膊簡直像火鉗一樣牢牢把自己鎖住,根本掙不開。
算了,西弗勒斯直接放棄,他還沒有蠢到在這個天氣幻影移形。
剛蘇醒不久的身體還沒有适應過來,胡思亂想間,兩眼一重,他又倒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