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詩餘一手淩妩,一手夏侯塵,和從前許多年一樣,智珠在握,一切盡在掌握中,隻要她臉色沉下來,就可以等着淩黛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上前,極盡讨好。
這樣的交鋒,從前是“母女兩人”心照不宣的台階,兩人輕車就熟,都已經很熟悉應付彼此的模式。
向詩餘在等,等淩黛強忍淚水,再一次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那樣孺慕的看着她,委屈、不滿、爆發、搖搖欲墜,最後再流着淚和好。
屢試不爽。
可惜淩黛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哭着求媽媽不要抛棄自己的小孩子了,她如今成熟,強大,經曆過生離死别,也看夠了世間善惡。
曾經在地府中日日對着刀山火海時,她終于在日複一日的痛苦中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生來就是令人忘記的。
一段好的關系,一個好的人,一定是能在人在生活中,心情中,過得更好地存在。
如果沒有,那就不夠好。
每個人都要有轉身離開的勇氣。
她的命足夠好,有漫長的時間可以消耗。
時間太久,久的淩黛早就忘了年幼的時候不可得是什麼,沒了期待,自然也沒了失去的恐懼。
期望不再,但恨還存在。
淩黛現在就是一個二極管,對于向詩餘竟然對自己下詛咒這件事情,她湧起一萬個憤怒,簡直該死!
這麼多年,向詩餘沉浸在自己的欲望中無可自拔,偏偏用複活母親的借口來掩飾她的野心,實在是下作又卑劣,無端讓人作嘔。
船上和岸邊的人僵持住,相顧無言,場面一時間僵持住。
面對這樣的情況,戰兵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緩解一下尴尬,不怪他沒有和淩黛站在一起對着對面怒目而叱,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人,萬一人家母女倆回頭和好,自己這個攪屎棍的處境不就尴尬了嗎。
等了半天都沒人說話,暗暗感歎一句有耐心,偏過頭悄悄問淩黛,“到底哪個才是你媽?”好歹有個明确的目标,萬一等會動手的自己,自己好歹有個手下留情的目标,省的到最後收不住手後悔。
淩黛嗤笑,挪開眼神瞟了他一眼,“都不是。”老娘自盤古大神的精血孕育而生,區區凡人也配當我媽?
戰兵遞過去一根煙,給她點上,“不是,你和我說句實話,别你現在放狠話,回頭鬧起來,再怪我下手重。”
說着視線停留在夏侯塵臉上一頓,又問了淩黛一個問題,“你說,曾麻子的媽,咱倆現在該怎麼稱呼她?”
淩黛吐出一口煙圈,笑的打跌,猖狂的笑聲持續很久,久到臉頰都笑的僵了,才緩緩落下,随手把煙屁股扔到地上,鞋跟踩滅火星,“陸軒,夏侯塵,誰知道呢,愛叫啥叫啥呗,我也不知道了。”
戰兵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也沒什麼辦法,誰知道淩黛又抽什麼瘋,之前見她和朋友的相處,還很親密,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十分冷淡,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今天的情況如果放在平時,好朋友的媽媽被挾持,他敢肯定,淩黛肯定早就急的沖了上去,絕對不可能如此淡定。
淩黛如果知道戰兵心裡想什麼,一定會苦笑一番,她那冷淡嗎,明明是記性不太好!
明面上好像幾天沒見的樣子,但是在她眼裡,和身邊的這群人,已經萬萬年沒有見過,記得名字都算和她感情深,更多的别說感情,就連面貌,都忘得差不多了。
幸虧向詩餘還長着一張和淩湘君一樣的臉,兩人站在一起,誰見了都以為是雙胞胎姐妹,才讓她沒認錯。
很快,直升機在遠處天際冒頭,淩黛始終不進一步,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向詩餘掐着夏侯塵和淩妩的脖子威脅她,事态不在掌握中,讓她有些焦躁。
直升機很快包圍海島,無數根繩子落下,順着繩子有人飛速落下。
這樣戰鬥的場景,淩黛還是第一次見到,大開眼界,“這麼多人幹嘛的?”
戰兵看了向詩餘一眼,沒忍住小聲問淩黛,“向詩餘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清末少年?”
“诶?”淩黛沒忍住又點了一根煙,回頭看戰兵,“變聰明了呦,小兵兵。”
這個答案讓戰兵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都顧不得淩黛堪稱沒有禮貌的稱呼,想問點别的,周圍已經不斷有人靠近,想起淩黛曾經說的話,生怕被那些還沒有揪出來的叛徒聽了去,隻能暗自忍耐。
向詩餘終于忍不住,在包圍下終于接受了淩黛不受控制的事實,沉聲質問,“你不擔心好朋友的母親嗎?還有你的妹妹,據說你們相處得很好,她對你這個姐姐十分孺慕。”
該談錢的時候談感情,該談感情的時候談錢,雖然眼下和錢沒什麼關系,但利益嘛,相差無幾。
像向詩餘這種擅長操控人心的高級獵手,一向擅長顧左右而言他,在利益不滿意的時候,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重新布局。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淩黛感覺到膩歪得不行,她雖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曾經的經曆畢竟太過抓馬,少見這種變态,多少還是記得一些,尤其是那些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說說吧,你想要什麼,至于拿夏侯塵威脅我,我想你當初既然給她種下篡改過的記憶,想必一個沒有威脅,沒有利用價值的白月光,你還不舍得下狠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