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裡面越說越過分,從竹秋快要說到主子身上,任曦終于忍不住想,沉下臉來,刀出鞘擡腳要往裡面走去,主子受辱,就是屬下的失職。
淩黛擡手把人制止,“哎呦,你就是性子太急,咱們和竹秋算不上同盟,着急忙慌進去,反而礙了别人的眼。”至于礙了誰的眼,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無論什麼時代,家庭和宗族總會教導後輩榮辱一體,這話和放屁差不了什麼,男人們争權奪利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榮辱一體,是被狗吃了嗎?
呵,簡直搞笑,女性,一種可以被置換的資源,反而把榮辱一體的話記在心裡,狗主動給自己拴上狗鍊子還喜滋滋顯擺自己教養好,簡直舉世罕見。
淩黛從來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她才是天,她說的真理才是真理。
“主子,那二千金……咱們就幹看着?”任曦不解,雖然她不喜歡竹秋,到底是主子的妹妹,說她和說主子沒什麼區别。
到底受時代的局限性,讓人本能會對所屬家族産生忠誠的念頭,說難聽點就是訓狗,甭管階級,也不管男女,誰不是别人的狗呢。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猖狂且讓她猖狂。現在進去頂多吵兩句嘴,暫時無法震懾的人,将争執擺在台面上,才是給自己難堪。旁人說旁人的,沒有侵犯到咱們利益的時候,管他名聲好不好聽。”
竹秋不當回事兒,什麼都沒說,她上趕着給對方出氣,那才是腦子有病呢。
不論她是想通不想鬥了,還是等着自己上前當刀,淩黛都不打算如别人所願。
她完全不當回事,真以為卡着時間說華歲兩句,就能把自己也拉下水了?
簡直笑話,如果所有個體都能代表家庭宗族,曆史上多少皇室造.反,公卿奪權,大家都别活了。
之前她們把槍口對準竹秋,那是對跌落高位的譏諷嗎?不是,是對當初奉承她的自己的一種發洩。
現在把話題慢慢延伸到新王後身上,也算不是什麼挑釁,不過是話趕話,沒把情緒收住而已。
隻要自己站在這個位置上一日,她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主仆二人在門口聽牆角聽得津津有味,殿内機鋒似刀,每句話都往對方心口紮去。
猖狂的情緒是需要肥沃的土壤滋養,聲音嬌媚的夫人就是如此,眼看沒人約束,越說膽子越來越大,竟敢編排到淩黛頭上,還是說什麼誰家一女侍二夫,映射到床笫之間。
雖然晚上是華歲應付張楉行,但現在是她用着這具身體,頓時心下不滿。
示意任曦推開門,與此同時,奵囜驕縱的聲音在殿内響起,“誰說不是,到底不要臉,連親妹妹的夫君都搶。”
“奵囜,住嘴!”竹秋暗道不好,現在隻能祈禱盡快把這件事情翻篇,千萬不要讓華歲有理由發作,誰知道等會出現在她身體裡的人魂魄是誰,萬一是淩黛就完了。
她那個狗脾氣,到時候别說談合作,當場内讧也不是沒有可能。
竹秋是否知道奵囜的處境不好?
她當然知道,但還是那句話,她不在乎,無能的人在權力場早點死,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早超生,如果能用她的命順便帶兩個政敵走,也不枉把她生下來受的苦。
竹秋始終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生怕華歲中體裡的魂魄是淩黛。
可惜世事就是這般不可言說,越擔心什麼,什麼就越上趕着來。
幾乎同一時間,殿外一點提醒都沒有,任曦冷着臉大力推開門,然後退至一旁,帶領身後浩浩蕩蕩的侍女們,奉着淩黛踏進來。
一時間衆人噤聲。
淩黛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往高台走去,路過竹秋的時候懶洋洋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竹秋心髒狠狠沉了下去,是淩黛這個混不吝!
如果是華歲,一切都好說,她天生心軟,即使生氣,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一切都在自己控制範圍内。
但淩黛……
竹秋最讨厭這種不受控制的人,淩黛就像一個蒼鷹,肆無忌憚地在别人的領地内飛翔,時不時用翅膀撲騰兩下,好像在告訴别人她的眼界多寬,自由多灑脫。
那雙見識過天地廣闊的眼睛,襯托得她好像一個醜角,在山珍海味面前,還在為一個饅頭加鹹菜而沾沾自喜。
她讨厭這樣的人,卻又不可避免地向對方靠近,那雙眼裡看到過真正的自由是什麼,即使她們還沒有完成,但比現在的處境也好很多。
她相信未來女性一定可以成功,堂堂正正地站起來,再也不用背負各種毫無意義的、枷鎖式的德道審判詞彙。
淩黛随手撈起桌子上的水果扔了一個給任曦,笑呵呵看着下面神色如常的女人們,一隻腳搭在軟塌上,斜側着身子靠下去。
“聊什麼呢,這麼熱鬧,二妹,跟姐姐說說。”
竹秋已經沉到底的心髒,沒想到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知道她要殺雞儆猴,告訴自己能屈能伸,狠狠瞪了奵囜一眼,就要帶着她跪下。
旁邊聲音嬌媚的魅夫人見狀,暗暗松了一口氣,咯咯咯笑起來,“回王後的話,咱們大王姬。”
隻有王後生出的女兒,才能被叫做大王姬,其他夫人的女兒,隻能用名字稱呼。
魅夫人知道自己說錯話,裝模作樣輕輕拍了嘴巴一下,“瞧奴這張嘴,竟一時半會沒有改過來,真是該打。”沖着淩黛讨好一笑,“咱們奵囜王姬,可是說起當初王上和您的婚約呢。”
魅夫人說着斜睨了奵囜一眼,你既然說王後搶奪竹秋的夫君,那我就把王後之前和王上的婚約拽出來說道說道,看誰更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