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寒氣侵入了骨子裡一般，昨夜下起了雪，洋洋灑灑的雪花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悄然落下，灑下一片寂寥。

祁恒朝昨晚到家就匆匆回了房間，卻仍然是毫無困意，又起來喝了好幾口酒，才勉強有了困意躺下了。

而地上落下的煙灰也被白雪掩蓋，無人知曉這裡曾有人來過，等待過。

李妍早上八九點就過來叫他起床，大年初一，剛下鍋了她自己親手包的玉米鮮肉的餃子，說要吃頓熱乎飯。

他頭痛欲裂，說不清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昨夜的寒風作祟，導緻他起床的時候渾身難受。

祁家難得有這樣一大家子圍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大家夥坐在一塊，吃一頓飯。

祁恒朝吃完了一碗餃子之後，才算是活了過來。

祁行睿還坐在桌上，掃了他一眼，“昨晚出去了？”

祁恒朝原本是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伸手逗墩墩，墩墩這幾天又被養胖了。

它總喜歡坐在祁恒朝的拖鞋上，掉一身毛，又吭哧吭哧地去蹭他的腳。

祁恒朝聽聞這話，坐直了點身體，“你怎麼知道？”

“昨天晚上醒了，看到你剛好出去。”

祁恒朝繼續摸着墩墩，油光水滑的手感非常不錯。

手上動作停頓了一瞬，眼皮斂下，“出去溜了一圈。”

“什麼時候回來的？黑眼圈都要趕上眼袋了。”

祁恒朝這才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确實有點憔悴，但也不至于到祁行睿說的地步。

“幾點過來？”

祁恒朝反應了兩秒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估計中午或者下午吧，你下午有事嗎？”

祁行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蹙了下眉，忘記加糖了。

“沒什麼事，就是問問，媽一大早就起來倒騰，讓我問問他愛吃什麼。”

祁恒朝想了一下，雖然對方沒有明确和他說自己的口味，但是遲到不好吃的菜的時候，他總是會提前放筷子。

“糖醋排骨，再弄點海鮮吧，他不愛吃辣。”

祁行睿瞥他一眼，”記得還挺清，我愛吃什麼你知道嗎？”

祁恒朝讨好似地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你愛吃咱媽做的餃子。”

祁行睿又喝了一口咖啡，眉頭擰的更深，走開了。

祁恒朝等祁行睿走開以後，拿出手機來看，剛巧一條語音發過來了。

是傅靖的，有時候他剛醒懶得打字，就會發語音。

他拿起來，把聽筒放在耳邊，外放的聲音調小，剛好是他能聽清的音量。

對方的聲音低沉沙啞，“我醒了，待會起床過去。”

回複的是他早上問的那條。

他在耳邊放了好幾遍，又點了收藏。

但是他又想起，他即便現在保存在這手機上，也看不了多久了。

頭頂上就像是挂了一把懸而未決的刀一樣，吊着他的生命，他無能為力。

他又在樓下陪墩墩玩了一會，直到它把褲腳啃得一嘴口水，他才起身，上樓去換了一身衣服。

傅靖來的時候正是中午，對比之前來的時候放松與随意的姿态，他明顯拘謹了很多，還帶了一堆禮物。

李妍明顯也是不知所措，既開心又手忙腳亂，阿姨請假回家了，她一個人在廚房轉悠，祁恒朝想去幫忙被他趕了出去，讓他出去陪傅靖。

等他出去的時候，已經看到祁鴻山正在和傅靖下棋了，祁行睿坐在一旁，要笑不笑的樣子。

祁鴻山眉心越擰越緊，祁恒朝過去一看，這才明白。

他不愛下棋，也就不知道傅靖竟然還會下棋，而且看樣子，似乎棋藝還不錯。

傅靖坐在沙發上，臉上不露山水，總歸是經曆過無數大場面的人，已經褪下了剛到時的拘謹和緊張。

祁鴻山本想在傅靖面前露一手，挫挫對方的銳氣，可沒成想，對方還是隐藏的高手。

這會可就讓他犯難了，下了沒面子，不下更沒面子。

年紀大了更是臉皮薄，拉不下臉，隻能瞪了一眼走過來的祁恒朝。

祁恒朝咳嗽一聲，把笑容掩住，對着祁鴻山說，“我媽剛才叫你，說打不着火了，你快去看看，我不會用。”

祁鴻山故意大着嗓子起身，“在家什麼都不幹，就知道吃，我去看看，你們坐着。”

祁恒朝這才背着祁鴻山的背影笑出來，這老頭子，還挺可愛的。

祁行睿揚了揚眉，心照不宣地開口，“你們做，我去拿點喝的。”

祁恒朝一屁股坐在傅靖旁邊，“我要可樂。”

祁行睿往前走，“嗯，傅靖要什麼？”

傅靖不動聲色地動了一下大腿，一個姿勢久了，有點酸。

“我和他一樣，謝謝了。”

祁恒朝捏了一下對方的大腿，湊到對方耳邊去，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

“你怎麼不知道讓着我爸點，要不是我來了，他指不定偷偷生悶氣了。”

傅靖身體放松了點，其實剛才的冷靜和放松也是他長期的肌肉記憶形成的，他内心緊張，隻是克制着沒有露怯。

“我其實已經收着了，你爸說要和我試一局，我沒和他下過，也不知道他的底細，等發現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祁恒朝忍不住笑了，“他啊，平時就喜歡吹，自己在一群棋友裡面戰無不勝，沒人鬥得過他，這會在你這算是吃癟了。”

傅靖，“那怎麼辦，他不會對我有意見吧。”

祁恒朝驚訝地看着傅靖，對方臉上還真的露出了擔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