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連日來的奔波太過勞累,依蔓雖然努力保持清醒,但還是在溫暖火光的照耀下睡着了。
她是被薛硯搖醒的。
少年頂着比昨晚更亂的黑色頭發,一邊搖她的肩膀一邊喊:“起來趕路了!”
依蔓打了個哈欠,慢慢坐起身:“很着急嗎?我能不能先梳頭洗臉?”
“女孩子真麻煩。”薛硯說着,也打了個哈欠。
依蔓坐到房間裡老舊的梳妝鏡前面,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包裹,也就沒有梳子,而之前戴的發飾好像也在遇到綁匪的時候不慎遺失。
她隻好用手把披散的藍色長發簡單地梳理了一遍。
天剛微微亮,薛硯走到床邊伸了個懶腰,推開了窗。
依蔓看着他的背影,終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能梳一下你的……”
“什麼?”他回頭問。
“頭發。”她站起身用手凝出水,準備洗臉。
“你懂什麼,”薛硯幾步走到鏡前不耐煩地用手把劉海往後撥,“這可是男子漢的氣概。”
依蔓沒和他争辯,見他梳得差不多了才遞給他一團水:“你要不要洗臉?”
“凝水法系真的好用。”薛硯閉上眼把那團水拍到臉上,很客觀地評價道。
他睜眼時睫毛上還挂着兩滴将落未落的水珠,見她盯着他的臉,便有些煩躁地問:“又怎麼了?”
“沒事,覺得你長得挺好看。”依蔓說。
當然,她沒說下一句——可惜那表情怎麼看都有點兇巴巴的,可惜了這張臉。
也不知薛硯信沒信這句誇贊,總之他哼笑了一聲,道:“我們走吧。”
兩人出了客棧,并肩走在街道上。
太陽還未完全升起,空氣中依舊浸滿了寒意。依蔓把本已脫掉的棉襖又裹到了身上。
這是一個在蒼靈大□□處可見的普通小鎮,無論是不太整齊的石闆路還是那些一看就是蒼巍法系低級作品的民居建築,都毫無特色。
蒼巍法系主要使用土之力,因此在建築方面非常實用。
雖然時辰還很早,但已經有不少店家早早地開門招攬生意,街上也有了些叫賣東西的貨郎和行色匆匆的過路人。
依蔓捧着薛硯早上給她的一小團火,無視那些投來的視線,在心裡思考着如何在個人多的地方大聲呼救然後讓路人去報官,這樣就可以擺脫綁匪了。
“發什麼愣!”薛硯拉了她一把,堪堪避開了一輛疾馳而過的馬車。
“沒什麼,”依蔓搖了搖頭。
她把剛剛的想法壓在心裡,又重新打量了一圈這個她從未來過的小鎮:“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你想多了吧?”薛硯也四處看了看,“我都來這麼多次了也沒覺得哪裡奇怪。”
忽然,他眼睛一亮,興沖沖地指着路邊的一個剛擺好的小攤向她介紹:“這家的燒餅特别好吃!……啊,可惜沒錢了。”
他很不開心地歎息一聲,揉了揉肚子,繼續向前走。
依蔓卻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薛硯興奮地轉頭:“怎麼,你還有錢?能買燒餅??”
少女完全沒在想燒餅的事,皺着眉頭和他說:“我終于發現奇怪的地方了。”
“哪裡?”他撓了撓頭。
“沒有女子。一個都沒有。”
一路走來,無論是行人還是小販,無論是店家還是顧客,無論是巡邏者還是門衛——全都是男性。
薛硯也意識到了不妥:“你說得對!每次我來這裡,都是和大叔他們一起,确實沒見過……”
據說一千多年前,女子還是不能随意上街的,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由于蒼武帝與皇後感情甚笃,自武帝在蒼靈大陸建國以來,女子的地位便一步步提升。而曆經幾位女帝,時至今日,男女地位已經基本能達到平等。現今統治整個大陸的阡靈城主,也是位女性。
依蔓想到這裡,隻覺得昨天夜裡莫名感受到的涼意瞬間席卷了全身,而周圍陌生人的打量更如芒刺在背。
兩人不再猶豫,拼命往出鎮的方向跑去。
然而他們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跑過小鎮建在山腳下的最後一個建築,轉了個彎,依蔓剛想松口氣,就見前方的路上已經站着四五個男人。
那些人均十分壯實,雖然發色各異但穿着統一的灰色短打,看上去像是家丁。
眼見前路被攔住,薛硯趕緊拉着她轉身向後跑。
但後方也同樣冒出了幾個大漢。
敵衆我寡,腹背受敵,無路可走。
在這些人形成的包圍圈裡,依蔓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薛硯捏緊了她的手腕,朝那些攔路的大漢喝道:“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