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音樂園區,B區106。
簽完合同,陸祁溟拿下了這棟樓,戰線比預計的時間長了些,但價格還算滿意。
不過,這個價格,倒是讓秦授很意外。
他沒想到,陸祁溟能用比預期還低了三分之一的價,把這棟樓收入囊中。
低價拿下這裡,對陸祁溟而言并不難,秦授佩服的是他反其道而行的商業洞察力。
人人都說這裡要涼,他卻笃定了這裡的前景。
當然,他相信陸祁溟的判斷。
畢竟,幾年前,陸祁溟剛從美國畢業回來時,便虎口奪食,替陸海拿下城南那塊人人争搶的地。
大佬間互相提防,到最後,誰也沒想到會敗給這個初出茅廬的後輩。
一時間,他名聲大噪,登上虞海商業新聞頭條,成為備受矚目的二代繼承人。
這兩年,他離開陸海,做的都是些在他父親看來,小打小鬧的事。
說不上是自我放逐,還是在跟陸老爺子賭氣。
但秦授知道,他骨子裡沒變,遲早有一天,他會重新回到屬于他的世界去。
走完協議,老王當即找了人過來搬貨。
他女友小青跟在一旁,見大家搬貨辛苦了,買了一堆冰飲回來,招呼大夥去拿。
随後,她親自拎起其中一瓶,走到陸祁溟面前,白臉上多了抹紅暈。
“陸老闆,喝水。”
陸祁溟正在低頭發信息,也沒看她,“謝謝,我不喝冰水。”
小青不死心,擰開瓶蓋,遞到他胸前。
手機裡來了通電話,陸祁溟正要接起,沒注意她的動作,手一擡,打翻了那瓶水。
衣服被黏糊糊的東西弄濕,陸祁溟眉頭下壓,不悅地看向對面的女人。
那人卻拿了紙巾,伸手過來替他擦,他抓住她手腕。
“這位小姐,自重。”
三伏天,他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像結了冰。
沒想到這個富二代如此不解風情,小青一怔,臉忽紅忽白。
她微張了嘴,試圖解釋,卻被他冷戾氣場壓得說不出話。
都是成年人,彼此的心思一目了然。
陸祁溟雖然有些不耐煩,但也不想給老王找麻煩,他松了手,轉身,上了樓。
這間店面積很大,三層樓加起來,好幾百平米。
他盤算好了,一樓酒吧,二樓複合型娛樂空間,三樓留給自己人。
房間密閉太久,空氣污濁,他在二樓轉了一圈,走到南向窗邊,推開了窗。
風挺大的,隻是夾雜着悶意,熱烘烘的,像開了暖風機。
他将窗戶推到底,側身靠在圍欄邊,偏頭點煙。
視線下移,不經意就撞見了對面咖啡店外,一抹熟悉的纖瘦身影。
女孩穿着黑T黑牛仔短裙,頭發绾在腦後,戴了頂店員的灰色帽子。
她正彎腰給咖啡店門口的天堂鳥澆水,接着,又搬了張簡易戶外桌出來。
木桌看起來不輕,她細胳膊細腿的,力氣倒是不小。
擺好桌椅後,也沒歇口氣,又将遮陽傘撐開,立好。
大概是累壞了,忙完後,她就站在原地吹風,好半天沒動。
“這不是虞大那個學霸嗎?”秦授從身後走過來,手肘撐在圍欄上,朝對面打量。
陸祁溟掀眼看他。
“你還不知道吧?這姑娘那天比賽出圈了,圈裡好多人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有人說在虞海大學見過她,沒想到這麼酷的姑娘竟然還是個學霸。”
陸祁溟彈了彈指尖的煙灰,“你什麼時候有這種刻闆印象了?”
“會騎車,會潑酒教訓流氓,就一定是個學渣?”
“我怎麼想不重要。”
秦授抱着胳膊,瞥他一眼,“重要的是,這姑娘在學校應該不缺人追,也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了。”
陸祁溟吸了口煙,将指尖的那點紅摁滅在煙灰缸裡,轉身就要離開。
“去哪兒?”秦授問。
“買咖啡。”
西郊音樂公園,是今年五月開的園。
園區主打音樂産業,裡頭有好些live house、音樂工作室,會定期舉辦各種路演活動。
但地點有些偏,還沒真正熱鬧起來。
園區挨着虞大,原本靠着學生群體,生意勉強看得過去,但一放假,簡直門可羅雀。
老闆是梁舒音系裡的學姐,簡兮。
簡兮畢業後,就一邊當自由撰稿人,一邊開起了這間咖啡店,用寫稿賺的錢來充盈這間理想的羽翼。
暑假人少,就她和另外個同事輪流過來,一人一天,每天時間也不長,從下午一點到七點就收工。
學姐說了,雖然賺不到什麼錢,但總歸得開門,不能讓别人以為這間咖啡店倒閉了。
至于更長遠的生意,她也摸不準,隻能硬着頭皮往前再走走,半年後再不行,她就閉店。
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來驗證。
她不急于下定論。
當然,前提是她豐厚的稿費,能維持這個虧本買賣。
做好準備工作後,梁舒音就去點單台站着。
十幾分鐘後,來了第一撥人,是在這裡排練的某個樂隊,點了幾杯外帶的。
她動作麻利地做完,陳可可負責幫她打包,忙完後,又好長時間沒了動靜。
她拿了本推理小說出來看,陳可可坐在一旁,翻着漫畫。
“哎你說對面那冤大頭,為什麼要在這麼涼的地方開酒吧?”陳可可吸了口奶茶,随口問道。
“你确定人家要開酒吧?”
梁舒音邊跟陳可可講話,邊一目三行掃着。
她看書有個壞習慣,每到快收尾時,就會莫名加快速度,像是在急着完成一個任務。
陳可可放下奶茶,“老王親口說的。”
“他這都跟你說?”
“這有什麼。他還說了,他要帶着他那個小女朋友出國了。”
梁舒音還記得,老王第一次過來買咖啡,陳可可也在。
她是個自來熟,三兩句之後就跟老王聊上了。
當時老王帶了個年輕美女過來,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
她一開口就是,“王老闆,您女兒長得跟您真像,這濃眉大眼的。”
話一說完,那女的臉都黑了。
老王也愣了下,尴尬地擠出一絲笑,“她是我女朋友,小青。”
之後,老王過來買咖啡,梁舒音就再沒見過小青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門口響起腳步聲。
梁舒音合上書,站直身體,瞬間切換成工作狀态。
看清來人時,她微怔了下。
“怎麼是你們?”
陳可可從高腳凳上跳下去,主動招呼對方。
她是個自來熟,見過這兩人一面,且印象不錯,便自動将對方劃分到熟人陣列。
梁舒音面色無波,禮貌開口:“您好,請問你們需要喝點什麼?”
“兩杯美式。”
陸祁溟走到點單台旁邊,盯着她,“加冰。”
梁舒音也不看他,點完回了句“好的,一共50塊,這邊掃碼”,就去操作台做咖啡了。
陸祁溟拿着手機掃碼付款,瞥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書,走到落客區,找位置坐下。
在她認真做咖啡時,陳可可已經跟對方聊上了。
“你們是過來玩兒的嗎?”她咬着吸管問。
秦授下巴朝對面支了下,“談生意。”
“原來你們就是那個冤大頭...”
意識到說錯話,她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原來你們那麼有錢啊,一來就買下了三層樓。”
瞥了眼旁邊低頭發信息的男人,秦授糾正她,“不是我們,是他。”
陳可可好奇地看向陸祁溟。
原來這人不但是賽車圈裡的大神,還是個富二代。
她想起群裡那些打聽他的八卦,在心裡為她們默了哀。
有錢有顔的二代,性格似乎也很倨傲冷淡,那些人就算拿到他電話,估計也沒戲。
“你們呢?”
秦授有意無意問了句,“暑假不去實習,不跟男朋友出去完,來這兒做兼職呢?”
“我們下學期才大三,實習什麼呀?”
陳可可低頭吸了口奶茶,“而且,我倆都是單身,自由着呢。”
“理科生?”
旁邊沉默的人忽然開了口。
陸祁溟一直沒講話,陳可可以為他壓根就沒聽他們聊天。
他此刻突然發問,對上他的眸子,她懵了一瞬。
他眼尾上挑,極為好看,但眼睛裡有種渾然天成的冷淡,和随之而來的壓迫感。
哪怕他語氣十分禮貌,被這樣一雙眼盯着,陳可可都有些緊張了。
甚至冒出個莫名其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