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的迎新劇本裡沒有出現需要親密接觸的戲份,那些小打小鬧尚在阮秩可以忍受的範圍内,但是大戲可就不能保證了。
阮秩看過劇社此前曆屆大戲的劇本,男女主之間擁抱,牽手都是常态,更遑論這次大戲。
如果還像聞司載他上課那次一樣失态,甚至更嚴重,阮秩可丢不起這個人。
畢竟,此前就有過先例。阮秩垂下眼,自嘲地想。
高中是他恐懼症誘發最頻繁,也是最強烈的時候。外公本想幫他申請單人單桌,但阮秩跟同學的關系本就淡淡的,有部分人甚至會因為他的優異的成績和孤僻的性格對他敬而遠之,實在不想因此成為衆人眼中的“異類”,依然選擇跟别人做同桌。
高三那年,他的同桌要轉學了。同桌是個自來熟,沒心沒肺,人緣特好,離别時一把鼻涕一把淚,跟班上的好兄弟挨個兒對拳擁抱。阮秩平時不厭其煩給同桌講過不少題,同桌心裡感激,也知道阮秩其實沒有外表看着那麼冷漠,一上來就要給阮秩一個熊抱。
這小子平時鬧騰,但真走了,阮秩也有些不舍,想着不能負了他的一番好意,就一個擁抱,時間不長,忍忍就過去了。
沒想到,阮秩低估了自己的應激反應。
同桌用力抱住阮秩,又輕輕一拍他的後背,就撒手了。
阮秩自從被抱住起,大腦就開始一片空白,手腳也不自覺發軟。等同桌一撒手,阮秩直接癱倒在地上,呼吸都已經困難了。
等阮秩從醫院醒來、出院返校,留給他的,隻有老師和同學跟他接觸時的小心翼翼,以及同桌留下的一張寫了一百遍“對不起”的紙條。
阮秩的同桌空了,同學們也不敢跟他坐,老師也不敢安排新人過來,他便被迫單人單座,直到高考結束。
阮秩用力閉了閉眼。
加入話劇社這個頭腦一熱的決定,是時候被糾正了。
雖然......不是那麼輕松就可以放手的。
他喜歡聽大家的嬉笑打鬧,雖然自己隻是遠遠旁觀,但也好比悶在無人的房間裡當一朵發黴的蘑菇。
他喜歡站在舞台上的感覺,那會讓自己覺得,原來我還活着。迎新晚會打給他的最後一束追光,阮秩會記很久。說不定,就是他大學唯一一次登台表演的機會。
還有一個......聞司。
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跟聞司提起這件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提起合适。
他最初就因聞司而來。雖然聞司有時候畫餅虛僞的嘴臉極其讨厭,但他這個人,平心而論,還不錯。
阮秩拖了大半天,都沒回複。他心下糾結,又覺得久拖不好,便忍不住向一問三不知說了這件事。
[一問三不知:你想退社?是過得不開心嗎?]
聞司看到Run的消息,大為震驚。他印象中,校級話劇社對新人的待遇還可以啊。
阮秩回:跟大家相處挺開心的,就是,一些個人原因,排練的過程有些難受吧。
隻怕是有隐情吧。聞司蹙眉。個人原因?這小孩兒性格有時悶悶的,别給人排擠欺負了吧。
[一問三不知:他們沒有欺負你吧?]
阮秩失笑,回複:沒有。
聞司仍舊眉頭緊皺,心髒像是被人大力捏了一把。排練過程讓他難受?Run性格這麼好一個小孩,校級劇社社長竟然還敢讓他覺得難受?這人幹什麼吃的,會不會做事啊!
[一問三不知:沒關系啊,自己開心最重要。如果覺得難受,就退社呗。是他們不配得到你。]
阮秩回道:“不知道怎麼向社長開口提這件事,怕他傷心。而且,半途而廢,有些不負責任。”
聞司痛心疾首。Run怎麼這麼善良呢,這種時候了,還首先考慮别人。
[一問三不知:不用考慮别人,優先你自己的感受。永遠把自己放在首位。]
阮秩托着手機想了想,覺得也對。阮秩決定,想看看劇本如何,再決定要不要答應演男主。
他便這樣回複聞司了。
聞司收到阮秩這個模棱兩可的回複,心裡本就一緊,沒過幾秒,方錦晨接着給他發來消息。
“聞司哥,我能演這次大戲的男一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