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之人突然遭遇這樣的變故,很多人都會慌張,六神無主。你做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我們在向真相靠近。”
宋疏意溫柔地望着她,說話的時候輕輕拍着她的手,是另一種意味的安慰。
上官祝餘突然有種難以忍受的淚意,但是她還是裝作一副傲慢的樣子,很快抽出自己的手,别過頭,語氣有些心虛的發狠:“我……我當然知道,你話也太多了。”
“哎,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流眼淚了?”
宋疏意故意逗她,做出要去看她臉的動作。
上官祝餘哎呀一聲,原地跺了跺腳,有些羞憤地擡起頭,瞪着她。
宋疏意看到了她眼眶裡一閃而過的淚花。
“我就是哭了,怎麼樣?”
上官祝餘幹脆不遮了,一副死鴨子不怕水燙的表情,直視着她。
宋疏意這次沒有再嘲笑她,輕輕地眨了眨眼,語氣溫柔而有力:“不怎麼樣,哭又不丢人。”
上官祝餘那将将要忍住的淚意就因為她這一句話,就那麼沒忍住,就着她臉上還沒消失的笑容,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宋疏意向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
“想哭就哭吧,我替你擋着。”
不遠處,言遺思似乎發現了不對勁,急急忙忙趕來,卻在快要靠近這二人時急停。
上官祝餘也看見了他的動作,把沾着淚水的臉往宋疏意的懷中又埋了埋,隻留下發頂對着他。
可他還是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淚光。
上官祝餘的眼淚,他好久沒見到了。
她其實是一個不愛哭的人,或者,她是一個不常哭的人。
言遺思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自己還在抹眼淚,拉着母親的衣擺不肯放手,那個小小的紅衣女孩不屑地望着他,冷哼一聲:“丢人。”
他記得當時自己聽到這句話後哭得更兇了,兇到周圍的人都束手無策。她揮舞着比她還高的鞭子,就那麼從高台跳到他面前。
“别哭了,吵死了。”
她兇狠地朝他揮舞着自己手中的鞭子,惡聲道。
他從小嬌生慣養着長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當即就要大哭,可這小姑娘還真是說到做到,見他吸了一大口氣,那火紅的鞭子就那樣甩了過來。
他就那麼在驚愕中閉了嘴。
記憶中,她一直都是驕傲靠譜的師姐,幾乎從來沒有流過眼淚。
被妖物重傷時沒有,被袁谙責罰時沒有,被衆人誤解時沒有。
在他并不快樂的少年時期,上官祝餘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他們從針鋒相對到握手言和,再從握手言和到形影不離。
可是這一切都被他親手粉碎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眼淚。
那樣的悲傷,那樣的無助。
她說:“言遺思,你滾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恍惚許久,他才從沉重的記憶中抽身。漸漸清晰的目光鎖定在那個紅衣少女身上,許久不曾離開。
上官祝餘這一哭就是大半天,哭到最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抽噎着推開宋疏意,邊哭邊不情不願地說着對不起。
宋疏意無奈地抖抖自己被淚水浸濕的衣服,道:“五師姐,你這一哭堪比洪水,我這剛換的衣服又要換了。”
上官祝餘揪着自己的袖子擦着眼淚,給了宋疏意一拳。
她哈哈大笑。
“對了,”好不容易平複好心情,上官祝餘睜着兩隻紅腫的眼睛,掃了下她身上的衣服,皺了皺眉頭:“我記的你以前喜歡穿粉色的衣服,怎麼現在都是藍色?”
其實這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題,是許久不見的好友的一句寒暄,但宋疏意的心卻飛快地跳起來,像是别人發現什麼。
“随便找的,沒看清什麼顔色。”
“可是……”上官祝餘剛想說她這衣服怎麼看起來和江慎衍的那麼像,宋疏意突然把她往前一推,嘴裡念叨着我要去換衣服,就一下子溜沒影了。
她剛想去追,身後傳來溫熱的觸感。
是誰的手。
“師姐。”
言遺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上官祝餘仿佛被針刺了下,惶然低頭轉身,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不那麼沙啞,道:“哦,是師弟你啊,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我的……”
軒邈池這三個字還沒說完,原來觸碰到她手的力量頓時變大,言遺思神色不明地把她狠狠按入了懷中。
鼻尖傳來清新的杏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