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周五。
竹西斥巨資準備了個她能送得起的禮物給越悅,下午放學後回家換了一身比較得體的森綠色小禮裙,直接打車去往越悅給的地址。
到目的地時已薄暮冥冥,竹西左彎右繞走了一小段路後,面前出現一座燈火通明的莊園,門前左右各站着三位侍者,随候而立,恭迎各路絡繹不絕的賓客。
園子入口設立圍牆,上面爬滿薔薇,有碧竹從内延伸而出,與門廊上的兩盞精緻美倫宮燈相互映襯。
擡頭望去,可見雙開門上書“新月閣”三字,這裡便是越悅的生日宴會所在地了。
她向侍者遞出邀請函,跟随其餘賓客而入。
中途門口來了一輛黑色奔馳,侍者上前去為主人打開車門,隻見一名貴婦攜帶兩位少年少女下車,而這名少女正是楚溪。
她身着一身白色墜紗禮裙,整個人顯得嬌豔素美,柔美的臉龐露出淡淡的微笑,但眉眼間又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憂愁。
竹西在門口欣賞了會,卻見楚溪甫一看見她,臉色瞬間煞白,雙眼微睜,閃過一絲驚懼,随後又被她勉力壓下,顫抖着别開了視線。
楚溪這個反應……倒是有意思。
竹西若有所思,将她的反應記下,正好送上門來,等會在宴會上找個機會前去試探一下楚溪。
……
随侍者在前打着宮燈引路,竹西跟着他穿過古色古香的九曲亭廊,幽幽蟲鳴響在沿行竹樹中,點點熒光萦繞在廊旁的嘉蘭百合裡,為這疏可走馬,密不透風的中式園林氤氲出深厚沉澱的大家風範。
進了宴廳,堂中觥籌交錯的人們的身影倒映在鏡面大理石地闆上,少女和貴婦們阿諾多姿,漫步行走其間,金碧輝煌的吊頂點綴華麗閃爍的紫水晶,垂下晶瑩剔透的的紗簾,成為她們的屏風。
而迷人眼的奢靡豔麗淌在那侍者手裡的高腳酒杯,從上位者的手中又到口中,成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直至此刻,竹西才确切地感受到越悅和宋别叙他們所謂的豪門世家是何模樣。
身份不夠進入權貴的内廳所在,竹西隻能在外廳裡呆着。她拿着些吃食找了個休憩的沙發窩着,一邊尋找簡月瑩在哪裡,一邊留意着楚溪的動靜。
“竹西!”
迎面而來的竟然是越悅,她是今天絕對的主角,穿着竹西認不得的限量高定,頭戴一頂鑽石小皇冠,襯得她整個人流光溢彩,耀眼十足。平日裡嚣張的氣焰被内斂進體内,周身盡是十足的優雅小姐範兒。
巧的是簡月瑩竟然也在她身旁,一身素色連衣裙讓她看起來依舊柔軟可愛。
竹西站起來笑着把禮物遞給越悅:“生日快樂!你今天很美麗。”
“謝謝。”越悅牽起裙擺,佯裝要對她做一個屈膝禮。
竹西趕緊将她扶起來,在這個豪門強權橫行的世界裡,她可不敢受一位大小姐的禮,不過她看得出來今天的越悅确實是很開心。
“你們要進去嗎?”越悅下巴點點内廳。
“不了,在外面就好。”
“也好,内廳都是各方權貴,我怕你們進去不小心沖撞什麼人,到時候鬧出來什麼麻煩我不一定來得及過來解圍。”越悅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你們好好玩。”
“嗯!”簡月瑩走到竹西身邊。
待越悅走遠後,竹西才知道簡月瑩是被越悅直接領進來的,她差點沒找到路。兩人剛坐下準備一起窩着吃吃吃,竹西就看到楚溪身形鬼祟地從内廳出來,往園子裡快步走去。
“月瑩,你先在這,我去上個廁所。”竹西趕緊找了個理由,然後跟着楚溪一路小心地往園子裡追。
……
新月閣的庭院是中式園林設計,面積不小,更加深入往前走是一汪水池造景,水上架有堤橋,四周密林環繞,内立一座小亭,營造出一方寂靜私密的環境。
竹西見楚溪進了那座亭子,在遠處等了一會,确定後續沒有其他人後,才小心挪到灌木叢旁,找了一座石燈背光處躲着,透過縫隙觀察裡面的情形。
楚溪和她此前的三個跟班在裡面,細碎的聲音隐隐傳來,略微不太分明。竹西費了點力氣扒拉開灌木葉子,塞進去半個腦袋,終于聽得清晰一點。
隻見楚溪先是往身後看了幾眼,然後快速走到三個女生面前,低聲急促問:“你們看到了嗎?看仔細了嗎?”
其中一個女生眼神閃爍,看樣子也是緊張得不行,“看到了,她真的在!”
楚溪身體忽然有些發軟,她喃喃一句:“我來的時候也看到了竹西。”随後不言不語,低頭看着地闆,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回事啊楚溪……”另一個女生有些慌張,她湊到楚溪面前,“她們,她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啊,她們應該是死了才對啊……怎麼又出現了?怎麼又出現了……”
有女生抽噎起來,聲音顫抖,“她們真的是活人嗎?還是說她們被奪舍了?小說裡不是常有這種……楚溪,怎麼辦?我們之前明明……”
“别吵!”楚溪眉頭緊皺,擡頭低聲呵斥道,她面色煞白,牙齒磨着自己的唇,又将手指伸進嘴裡不斷啃咬。
四周寂靜無聲,燈光幽暗,一陣風吹過,帶着黑夜裡看不清的樹影唰唰作響,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她們殺人的那個夜晚。
自從秋遊後在學校裡再次看到越悅的那一刻開始,楚溪就覺得像是有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她的頭頂,令她日夜難安。
她被風吹得身體有些瑟縮,走到亭裡尋到一角美人靠坐下。
幾人見她這樣也不敢言語,隻能靠在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