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組老師雖然撲了個空,但是也讓宋敏行在周圍的鄉鎮村落中揚名了。
總之,他們幸運地蹭上了拖拉機。
這真是目前為止“高考狀元”這個光環,帶給她最實惠的好處了。
近年來,小鎮也發展起來了,鋪上了平坦的水泥路,大大地減少了颠簸。
宋敏行自己沒問題,但小少爺身嬌體弱……
結果沈甜的臉色竟然比之前好上了許多。
男人小聲解釋:
“因為,這車是……敞篷的。”
拖拉機雖然颠簸,但因為四周是開放空間,空氣是流通的,沒有大巴那麼容易暈車。
他們這一回,也算是坐上了“敞篷車”。
“敞篷車”在初夏的鄉間小道上行駛。
藍天白雲下,道路兩側的麥田連成一片稻香的海,夏風吹拂,一排排麥穗依次低頭彎腰,層層疊疊,宛似波濤。
一望無際的麥田一直延伸至天邊。
天幕低垂處,視野的盡頭,是青瓦白牆的田舍,幾縷淡淡的炊煙袅袅升起,一卷寫意詩情的水墨畫。
沈甜的餘光裡滿是他愛着的人,連金燦燦的陽光都不再刺眼。
如果忽略拖拉機發動機轟隆隆的噪音,那麼對于沈甜,這簡直可以說是一場浪漫而愉悅的“兜風”之旅了。
嬢嬢心善,堅持要送他們到宋敏行家門口。
但前方的道路實在不适合車行,所以宋敏行和沈甜還是下了車,道了謝,告别了好心嬢嬢。
山路崎岖,但幸而近日都是大晴天沒有降雨,土壤幹燥沒有泥濘,算是好走。
不過這個“好走”,僅僅隻是對于宋敏行而言。
沈甜平時也會爬山,但都是帶着專業的登山工具,有着當地的向導領隊陪同。
怎麼說呢,宋敏行隻能慶幸自己叮囑過要他穿得舒适些,千萬别為了漂亮之類的,增加徒步的難度,而沈甜也乖巧聽話。
宋敏行在前面走,沿途一直留心,終于找着了一根合适的樹枝。
她用随身攜帶的瑞士軍刀削了削,一根簡易的“登山杖”就做好了。
她将新鮮出爐的登山杖遞給了沈甜。
有了登山杖的輔助,沈甜頓時輕松許多,更穩當地邁開了步伐。
…………
“看見那棵大松樹了嗎?繞過去,後面就是我家。”
宋敏行已經瞧見了松樹後面若隐若現的青瓦屋頂。
目的地就在前方,精疲力盡的沈甜受到鼓舞,振奮了起來,一鼓作氣快步上前。
然而,繞過了松樹,隻剩下最後幾步路,走在前方的沈甜卻忽然停住不動了。
“怎麼了?”宋敏行疑惑。
沈甜轉過身來,面露難色。
宋敏行看見了正在與他對峙的對象——
一隻雪白的大鵝。
“小白!”
宋敏行眼前一亮,欣喜地呼喚道。
大白鵝聞聲而動。
它看見久違的小主人,立刻撲棱着翅膀,跑了過來。
而它這麼一動,沈甜也相應地跟着一抖。
宋敏行見狀會心一笑,擋在了沈甜身前,順便和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打招呼。
聽到動靜,院子裡正在喂雞的宋舜華,走了出來。
“回來啦!”
隻見一個銀白短發的老人,小步疾走過來,步履生風,竟是比兩個一路風塵仆仆、舟車勞頓的年輕人更具活力。
拐杖在她的手中,更多是起一個裝飾性的作用。
沈甜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拄着的登山杖。
宋舜華今年六十又八,已近古稀之年,但老當益壯,精神矍铄。
她一出來,見到宋敏行這一次歸家竟然帶了朋友回來,有些驚喜。
看那穿衣打扮,定是城裡來的遠客。這長得啊,當真是極為俊俏的。
好看,真是好看,就是那小臉煞白得喲……
大白鵝見到這麼多人,更加撲棱着翅膀耀武揚威,伸長脖子沖着在場唯一的陌生人嘎嘎叫。
此情此景,讓宋舜華頓時明白過來,這遠道而來的俊俏客人小臉為何如此煞白。
“走!走!不要吓到客人!”
老人瞬間唬下一張臉,揮着拐杖驅趕大鵝。
拐杖當然不會落到大白鵝身上,一向親切和藹的宋婆婆隻是作勢去驅趕。
名叫“小白”的家養大鵝也機靈聰明,立刻撒開腳丫,跑到了宋敏行腳邊避難。
宋敏行一彎腰,将羽毛都撲掉了幾根的大白鵝抱了起來。
大白鵝縮進許久未見的主人懷裡,原本驕傲昂起的長頸低垂着,溫順地依偎在宋敏行的肩膀上。
宋敏行輕輕地撫摸着大白鵝的背,俨然将它當成了孩子,而不是牲畜。
在她的順毛下,大白鵝喉嚨裡時不時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響。
和先前恐吓沈甜時高昂尖銳的叫聲完全不同,是低沉的,柔和的聲響,像是控訴,又像是……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沈甜的錯覺,他竟然從一隻鵝的身上,看到了委屈。
可是明明,剛才它還特别兇猛,作勢要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