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力極強的大白鵝,在宋敏行懷裡,溫順得像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羊羔,還發出撒嬌一樣的“咯咯”聲。
沈甜震驚,難以相信這麼軟綿綿的聲音是那隻兇神惡煞的大白鵝發出來的。
“好了,好了,”宋敏行摸了摸大白鵝的小腦袋,安慰道,“姥姥不是有意要兇你的。”
她擡起頭,給了沈甜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
“好孩子,快進屋吧。”宋舜華趕忙招呼道,“不用怕,有敏行抱着呢。小寶就是有點認生,平時從來不啄人的。”
沈甜看向慈眉善目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
“您就是敏行的姥姥吧,”沈甜赧顔,“婆婆您好。”
宋舜華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帶着這個模樣讨喜的年輕人進屋了。
進門之前,沈甜回頭看了一眼,戀戀不舍,好生羨慕。
……他都還沒被她抱過呢。
她也從來沒有叫過他“小寶”。
沈甜按捺心中酸澀,跟着宋婆婆跨過了門檻。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打理得井井有條。
右手邊是雞籠鴨舍,散養的蘆丁雞在地上走,啄着谷粒。
左手邊則是栅欄圍成的一方小菜園,種着一些蘿蔔青菜、茄子土豆之類的,還有幾株青紅的西紅柿。
院子中央有一口井,離小廚房不遠,平日燒水煮飯都很方便。
宋敏行站在原地,抱着委屈的大白鵝,像安撫小朋友一樣給它順毛。
等到沈甜穿過小院,進了堂屋,背影徹底消失,宋敏行才放下小白,耐心教導。
“那是阿姊帶回來的客人,不是壞人。”
她想了想,補充道:
“也不是食物,不可以吃的。”
大白鵝“嘎”了一聲。
宋敏行莞爾:“小寶好聰明。”
她放下了大白鵝,走進家門。
大白鵝跟在她身後,搖搖晃晃,亦步亦趨。
…………
老式的堂屋,有種古樸的味道。
手工打造的木制家具上了年頭,帶着歲月侵蝕的痕迹。
牆壁上挂着老照片,部分還是黑白的。
沈甜在這其中看見了小時候的宋敏行,不禁駐足。
宋婆婆熱情地招呼客人坐下:
“敏行這孩子,帶客人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裡都沒準備什麼菜。”
“沒關系的,婆婆。”沈甜忙道,“我們跟着您吃一樣的就好了。”
宋舜華“哎”了一聲,剛想說“這怎麼行”,又見了年輕人還有些蒼白的臉色,歎了一口氣:
“這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村口的徐嬢嬢拉了我們一程。”
宋敏行正好進了門,接過了話茬。
她在門口摘了幾片薄荷葉子,沾了點水,遞給沈甜。
“來,試試,敷在太陽穴的位置。”
沈甜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照做。
“土方子,”宋舜華笑着解釋道,“有時候頭暈腦熱,就會這樣敷上薄荷葉。”
沈甜微訝,他是第一次知道薄荷葉除了做菜還有這樣的妙用。
山裡的土方确實奏效,薄荷葉沾過水,敷在額角,絲絲密密的清涼滲入肌膚,沈甜感覺當真舒服了些。
三人圍着八仙桌坐了下來。
說笑間,閑談了片刻,眼見外面日頭偏西,宋舜華起了身,是時候準備晚餐了。
沈甜有意想在長輩面前露一手展示廚藝,奈何他不會使用柴火的大鍋爐竈,隻能站在一旁幹看着。
宋舜華見到他進廚房,第一反應是趕人:
“好孩子,歇着去吧。哪裡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呢!”
沈甜也急了:
“可是,又哪裡有讓女人下廚的道理呢!”
沈甜堅持留了下來,生火起爐竈他不會,但可以一邊看一邊學。
另外總歸他還可以打打下手幫幫忙。
晚餐的主食吃玉米稀飯。
宋敏行抱來一捧苞米,剛蹲下來,沈甜就搬來了兩張小木凳。
“我和你一起剝吧。”
兩個年輕人并排坐下,一人一張小木凳,靠着牆角手剝玉米粒。
爐竈那邊,宋舜華拾起柴火,塞進竈膛。
她擡頭問:
“甜甜吃稀飯,是喜歡吃稀一點的,還是稠一點的啊?”
“我都可以,”沈甜小臉紅撲撲的,“婆婆就按照您平常吃的做吧。”
宋舜華感歎:“你這孩子看着是個精緻人,竟然不挑食,真是好養。”
宋敏行埋頭剝玉米粒,聽見這話微微一頓。
她心中暗忖,您這是沒見過他在外面吃飯的那個挑剔勁啊。隻動過一口的餐盤被撤下去送進後廚,連餐廳挂星的主廚都要出來詢問道歉。
宋舜華用木勺攪動着正在煮的稀飯,防止糊了鍋底。
她平時吃得十分簡單。
玉米稀飯,配上鹹鴨蛋和腌蘿蔔,就是一餐。
年紀大了,雖然身體還康健,但到底胃口不如年輕時候了。尤其是這大夏天的,殘餘不多的食欲也被暑氣消耗殆盡。
但到底來了客人,可不能這麼不講究。
宋舜華于是掐了一截豌豆苗最嫩的尖,配上家裡腌制的臘肉,在鍋裡清炒了一小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