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念那邊給出一個平平無奇的反應:【哦。】
Lemon:【[摸不着頭腦]jpg.】
念念不忘: 【我還知道你的婚禮都在籌備了[吃瓜]】
當事人表示非常迷惑,他倆不就剛探讨婚禮的事麼: 【???】
念念不忘:【向舒從香港回來了,前天我倆吃飯,她跟我說,她姨媽姨夫最像兩隻竄天猴,因為他兒子求婚了。】
念念不忘:【這二老興奮得都已經在看婚慶公司了。[吃瓜]】
陳夏檸愣了幾秒,觑了周祈越一眼。
念念不忘:【陳夏檸啊陳夏檸啊,你要入贅豪門了,苟富貴勿相忘】
念念不忘:【[抱大腿].jpg】
Lemon: 【……】
渾然不覺的周祈越正看着電視,眼睛微微眯起,逐漸有了困意,手機響了一下,他随意撈起,看見陳夏檸給她轉了兩千塊錢。
“我的房租。”
“嗯。”他迷迷糊糊點頭應了聲,大腦卡殼了片刻清醒過來,對上她的目光,一激靈坐起身。
沒來得及打草稿,他隻能沉默着。
陳夏檸虎視眈眈盯了他一會兒,現場抓住把柄拷問他:“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周祈越裝糊塗有模有樣:“?”
陳夏檸:“你什麼時候對我起了賊心?”
他可不會說自己未成年很小的時候就有賊心了,那豈不是顯得他是禽獸了。
他打啞謎:“那你先說說你怎麼察覺的。”
“我在你q.q相冊裡看見了你和聽聽穿着玩偶服裝,旁邊站着向舒,就猜出來她是你表妹,在此之前1302的房門密碼就讓我所懷疑了,因為0422很像我的生日。”
陳夏檸越說越好奇,晃着他的胳膊問:“去年我租房的時候你怎麼知道的,我隻跟許佳念說過,那時候你倆并不認識啊。”
她一着急就有點撒嬌的意味,周祈越眉梢揚起,看得上頭,“有本事自己去發現。”
“你那些暗戀小心思我早就發現了,在你微博爆出來之前,我就知道你是0711了,”陳夏檸說,“我看見了那張照片,還有我畫的書簽。”
周祈越依然答非所問,找她話中的突破點:“那沒發現之前,你是不是以為0711是江逸風?”
陳夏檸噎了一下,畫風就這麼陡然扭轉,輪到周祈越拿捏住她的小辮子拷問她了。
這問題無論她怎麼回答,周祈越都能開啟那個賣慘的怨婦模式。
那她也不回答,哼哧一聲,起身:“你不說算了,我還不想知道呢!”
不想知道才怪,好不容易當一次被暗戀者,她能不好奇對方是怎麼暗戀自己的麼。
這種感覺新奇又激動。
隔日趁着周祈越去參加畢業典禮,陳夏檸“光明正大”地溜進了他書房。
這兩天她認真數了數曾經收到的那些回信,根本沒有他微博上所說的520封,也就是說,他可能還有許多封沒寄出去的信。
在動手搜索前心裡有那麼點罪惡感,但一想到他說“有本事自己去發現”,她自我攻略道:“我這不叫偷窺,我這是以未婚妻的身份,經過你的同意了。”
“......”
周祈越的書房簡潔整齊,找出珍藏的物品并不是難事。
陳夏檸踩着凳子取下書櫃上層的檀木盒子,那上面印有校徽,是海大的文創品。
果然一打開,裡面真有書信封面寫着“To 1007”。
陳夏檸心跳怦怦然,把信全拿出來放桌上,底部有兩張卡片,海大藍色的校園卡,還有一張黑色卡片,上面印刻着墨爾本C大的字樣和校徽。
她怔了一下,拿起這張卡片左看看右看看,确認這是她讀研學校的卡片。
周祈越怎麼會有這個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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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夏風吹來了畢業季,校園内的林蔭道挂滿了恭賀畢業的藍色橫幅。
畢業典禮上大家穿着學士服,跟着領唱人員最後一次唱起校歌,合唱結束就是校友演講環節,每個學院派出了一名優秀校友,每個人有十分鐘的演講時間。
輪到航院的代表上台,不止是航院,全體畢業生都在歡呼。
在這個學校想不知道周祈越也難,因為處處都流傳他的神話。
他不僅是首屆校草,更是每個老師上課都會提到的周學長,從大一聽到大四,如今總算見到真人了。
“快看快看,25歲就當上迎都号船長的周祈越啊。”畢業生更能懂得這句話的含金量,“我要是能在三十歲擔任上大副就不錯了。”
“太逆天了,那可是迎都号啊。本校十年才能出現這麼一個奇才。”
“......”
周祈越身着夏季航海服,白襯衫黑西褲,佩戴着一錨四杠的肩章,頭發修正得利落,如今往台上一站,氣質清爽硬朗,還是有一個少年的影子。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周祈越學長,2013年我來到了海大,2017年我正式畢業,開啟了自己的航海之路。”
正講着話,台下的觀衆又一陣驚呼,周祈越順着那些目光,看向了身後。
LED大屏上出現一個3D地球,鏡頭由遠及近拉開中國版圖,定在海雲市,一隻小船由此拉開航線,通往太平洋沿岸的各個國家。
屏幕頂部實時出現航線的日期,從2018年,他大三那年第一次登上科考船去南極開始。
這是學校準備給他的驚喜,周祈越并不知道,他從容轉身面向觀衆,禮堂兩邊的屏幕也都在播放這個航行軌迹圖。
這麼直觀目睹多年的航行,不免感慨原來自己走了那麼多路。
周祈越感到眼熱,還是平複好心情,以一種平和的語氣跟同學們閑聊天。
“不知道各位當初因為什麼選擇了航海。”
“可能是為了看挪威的冰山,澳洲的極光,南極的企鵝……一本海員證讓普通人擁有了周遊世界的機會。”
“十七歲的時候,我也懷揣着這份詩和遠方來到了海大,但當我踏上征途,參加了一次又一次的遠洋航行,見證過極端天氣、船艙爆炸、設備失效以及海盜威脅......”
“這些挑戰讓我擁有了應對危險的本能,也深知肩上的重擔。”
“身為一名海員,必須要克服暈船,忍受甲闆上的風吹日曬,長期高濕度環境帶來的疲憊,甚至要經年累月不能與家人團聚。”
“而船長,則要為整個船隊的性命安危擔負起全責。”
他嗓音清澈又有磁性,像是從廣袤無垠的海面上傳來的一陣海風,溫柔又有力量。
“很多人都隻是看見海員可觀的收入,卻不知這份職業表象之下的磨難和責任。
“今天你們要離開校園,踏上自己的征途,希望各位能擁有一往無前走下去的勇氣。”
“在船上的生活,安全始終是第一位。”
“那麼我就祝大家——揚帆遠航,乘風破浪,将中國的船平安開回來。”
周祈越說完這句,坐在看台第三排某個位置的女人,激動得雙手掩面。
陳夏檸是從家裡跑過來的,趕上了他演講,目光直直地瞧着大屏幕。
那艘船的航行遍布全球,軌迹毫無章法,所以顯得有那麼三年特殊了起來。
從2020年初到2023年初,從海雲市到墨爾本,全程7422公裡,在全球最動蕩最危險的三年,它的起點和終點固定在這兩座城市。
陳夏檸手裡還捏着那張黑卡,當時國外的防護政策遠不如國内,外國人自由主義更強烈,即使最危險的時刻,C大也沒實行封校,而是推出了一類通行卡,任何進出本校的人員須得持有這個黑卡才能刷進學校。
她心裡的那個猜測在此刻極為強烈。
耳邊仿佛又聽見小時候七月說的那些話——
“如果有一天我們走散了,七月一定會找到小檸檬。”
“哪怕翻遍全世界,我都會确保你平安無恙。”
“我會像多啦A夢一樣,陪你長大,在任何你需要的時候出現。”
陳夏檸眼眶的淚終究是沒忍住迸出,哪怕周圍坐着許多人,情緒再也收不住。
想起了2022年末,南半球的澳大利亞正值夏季,畢業季在11月份,為了完成最後一個實踐任務,她和幾名同學去港口做實地調研。
就是那天,陳夏檸半路遭遇搶劫,包裡有她的護照和貴重物品,當時太窮一股腦熱去追小偷。
結果追到了沙灘,面對汪洋大海,整個人就失控了。
那是她發病最嚴重的一次,在夢裡面對一個男孩模糊的臉龐,她想抓住他卻怎麼都抓不住。
然後又聽見一個女孩的哭聲,能感受到她非常不舍得那個男孩離開:“怎麼辦,他要去海雲市了。”
“我不想跟他分開,我以後想去海雲市找他。”
來到墨爾本後,陳夏檸的生活安甯了下來,沒人再罵她野孩子,也沒人能抛棄她。
因為她隻有一個人。
有時候站在墨爾本的街頭,感受萬家燈火,卻找不到屬于自己的一盞。
那種感覺就像,她是深海裡的蜉蝣,沒有家人也沒有小時候的記憶,隻是漫無目的地活着。
難道她隻能這麼稀裡糊塗地活一輩子了嗎?
不,她不能。
原以為海雲市是個傷心地,是她再也不會回去的城市。
可在那一次病發後,心裡有個強烈的聲音告訴自己。
在海雲市,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她得回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