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相比較本科生,研究生輔導員還算輕松點。研究生年齡大一些,很多事情較為自覺,不主動麻煩導員。
但也因此,半個學期接觸下來,陳夏檸跟同學們依然不熟,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就班長和學委。
為了給這學期畫上圓滿的句号,她在班群裡發了一個小程序,學生可以匿名在上面說自己近期的煩惱。
平時沒人來找她傾訴,結果一看反饋,問題可真多啊。
陳夏檸将問題歸類統計,做了一個PPT,在學生沒課的時候開班會,這班會不需要多正式,純屬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釋放釋放煩惱。
周五上午,兩個班的學生洋洋灑灑走進大教室,看到座位上放着零食和奶茶,整間教室一片嘩然沸騰。
轉正後工資也漲了,再加上學校會有各種補貼,這點破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了。
陳夏檸坐在講台瞧着他們的笑容,自己也跟着開心。
“你們邊吃邊聽我講也行。”她是這麼說的,但同學們自覺坐直了身體,囧囧有神的目光看向她。
陳夏檸結合學習、生活和戀愛跟他們聊天,但講到最後一個話題時她百感交集,想起了青春期的自己,也想起了溫可顔。
去暖夏療養基地看她的時候,溫可顔正在菜圃裡采摘草莓,旁邊的男生跟她說話,她也會應聲。
陳夏檸走近看清那背影是池一舟的時候,驚訝地看了眼卓盈,她笑着說:“這孩子啊,每周末都來看顔顔,最初顔顔不理他,他就安靜坐在她旁邊看書。”
“但這男孩也夠堅持的,想方設法逗她開心,這不顔顔總算不抵觸他了,能正常跟他說話。”
陳夏檸:“那他是怎麼知道溫可顔在這裡的?”
“學校論壇的事後,顔顔的手機我保存着,這男孩每天都發來問候的微信,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比如上課的知識點和班裡的趣事。”
卓盈沒忍住給他打了通電話,池一舟倒也不藏着掖着,說自己喜歡溫可顔,就想知道她情況好不好。
“她不好。”卓盈坦誠說,第二天池一舟就來基地看溫可顔了,此後隻要有時間就過來看她。
雖然不知道池一舟具體做了什麼,可隻是聽這個簡短的故事,陳夏檸就覺得心裡暖暖的,暗自猜測在未來這兩人會不會有故事。
這個答案很快來臨,上周末她去原來的辦公室找鹿雯,同樣在辦公室的有莊可和卓盈。
卓盈是來給溫可顔辦理退學,溫可顔親口說她不會回這裡上學了,溫父還算有良心願意出錢供女兒去國外讀大學。
溫可顔似乎一天都不想在海雲市多待,隔日上午飛往倫敦。
當天早上,陳夏檸在教學樓撞見池一舟,猶豫地問他知不知道溫可顔要去倫敦的事。
池一舟震驚的表情顯然是剛知道,随即打電話給卓盈問航班。
那天池一舟飛奔出學校,攔了輛車趕往機場,在機場找到了溫可顔。
少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從背包裡掏出一隻奶黃色的小熊挂件,舉起來看着她說。
“溫同學,還記得這個嗎?這是大一入學那年,我在校門口幫你搬行李,你說要給我買水,我擺着手要跑,你拉住我順手從書包上取下這隻小熊。”
“你說,用這個當我的報酬,還說我跟這隻熊長得很像。”
“當時我就笑了,認真看了看這隻小熊,它那麼可愛跟你才像,又或者說你比它好看多了,我就沒見過有女孩的笑容比你好看。”
“後來我轉專業湊巧跟你一個班,挺高興的,可是那時候你已經有了......”池一舟咽下男朋友那三個字,走上前把小熊挂件放到她手上,“我現在物歸原主,希望以後你還能像這隻小熊一樣笑得開心。”
就那一瞬間,溫可顔紅了眼睛,淚眼朦胧地看他:“如果我最先遇見的人是你就好了,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少年定定地看她,眼眶也有了濕意。
“池一舟。”她擡手擦了下淚水,像是突然長大和釋然,“我以後會好好地生活,但我們也别再聯系了,你應該去喜歡更好的人。”
而不是我這樣的人,一個把自己弄得很髒的人。
說完,溫可顔拉着行李,把小熊攥在手心,頭也不回地去登機口,點擊池一舟的微信頭像,選擇了删除。
......
“我知道有些同學到了研究生這個階段還沒談過戀愛,就會有年齡焦慮,覺得在學校裡談不了戀愛,以後工作了也遇不到好的,隻能被迫相親随便找個人結婚。”
陳夏檸說到這,底下的同學嘿嘿笑着,她話鋒陡轉:“大家千萬不要有這種思想,不要覺得别人談了戀愛結了婚,你也要趕快交一份答卷。”
“我的建議是,沒談戀愛的不要随波逐流,談戀愛的要擦亮眼睛衡量一下這段感情有沒有讓你變得更好,是否值得你去長久發展,不要對一個人有太多濾鏡,不要被喜歡沖昏了頭腦。”
“有些人隻适合一眼心動,不适合長久喜歡。”
這句話從教室内飄進裴青寂的耳朵裡,彼時他路過這裡,聽到熟悉的聲音,停在了走廊。
陳老師還是那個陳老師,她隻要站在講台拿起話筒就能侃侃而談,陽光自信的笑着。就是這麼一個人照亮了他一程。
挺好的,那件事已經翻篇了,她沒有被他影響到。
無人知曉他和吳洵所做的交易。
吳父娶了裴母,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吳洵有多麼不想在家裡看見他,裴青寂自然知道,他還知道輔導員的留崗林思和陳夏檸是競争關系,兩人隻能留一個。
裴青寂一邊心懷愧疚一邊覺得陳夏檸是個好導員就應該留任。所以他以自己搬走為條件,讓吳洵去檢舉林思。
從小到大他沒喜歡過誰,第一次懵懂的喜歡卻是自己的老師。
但他不後悔,後悔的是沒處理好這件事,給她造成了困擾。
以後不會了,他會躲她遠遠的,也會按照她所說的那樣,變成一個強大的人。
裴青寂勾了勾唇角,收回目光,沿着走廊走遠。
陳夏檸說得有些盡興,發自内心地希望不要再出現第二個溫可顔。
“好的戀愛和對的人都是很難遇到的,我想說的是——”
“大家與其焦慮這些不确定性的東西,不如想着如何提升自我,用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領略世界之大,看最美的風景,遇見更優秀的人。”
“永遠記得愛人先愛己,隻有你足夠重視自己,别人才會來愛你。”
“慢慢來,不要着急,最好的其實都在後面,在未來等着你。”
話音一落,班長搶先鼓掌稱好。
她嗓子有些幹,坐下仰頭喝水,恍然發覺教室後排多了一個人,主要是他很紮眼,戴着墨鏡和口罩。
陳夏檸瞳孔微瞪,口中的水差點噴出來。
恰好班群裡有同學冒泡:
【怎麼多了一個逼王啊】
【啥逼王?】
【教室後排,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風的那位黑衣人。】
看見這消息的同學齊刷刷回頭去瞅。
【還别說,看不清臉就覺得他很帥。】
【等下!】
【這好像是導員的老公啊】
【[震驚]】
【提醒一下諸位,導員也在這個群[吃瓜]】
【......】
【......】
【............】
同學伸着脖子去看講台,陳夏檸伏案低頭,就差把自己縮在桌子底下了。她把班群裡聊天截屏發給周祈越。
Lemon:【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逼王】
Lemon:【黑衣人哈哈哈哈哈哈】
狗老公:【[白眼]jpg】
狗老公:【你的馊主意】
周祈越當即摘掉墨鏡,望着講台上微微起伏的肩膀,扯了扯唇角,敲字發過去:【你要再笑,信不信我親自上台把你扛走。】
陳夏檸立馬不笑了,規規矩矩坐好,問:“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班長一看黑衣人摘掉墨鏡,真是周祈越,忙不疊舉手示意:“導員,那你遇到對的人了嗎?”
那一刻,陳夏檸的目光像是越過層層山巒,對上周祈越的眼,抿唇一笑:“當然。”
“哇哦——”同學們驚呼,又齊刷刷看向後排。
陳夏檸有點臉熱,沒想到他會來,今早就随口跟他提了一句。周祈越辭了搜救局的工作,最近忙着準備新的南極之旅,實地熟悉檸越号,不怎麼有時間的。
緊接着一個女同學托腮問她:“導員,你覺得愛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是值得呢?”
這個問題她以前也搞不明白,但現在她有了答案:“去愛一個能讓你做回小朋友的人,而不是愛一個總嫌棄你不懂事的人。”
“那你和周學長的婚禮,我們能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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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陳夏檸突然操心起了婚禮,如果邀請她這邊的同事和學生,再加上周祈越的人緣過于好,估計要來很多人。
思及此,她覺得場面過于恐怖,額頭蹭了蹭他肩膀,“你說,咱倆的婚禮會不會堪稱演唱會現場啊?”
周祈越低笑了聲,偏頭看她一眼:“在糾結婚禮怎麼辦之前,先想想什麼時候去領證。”
“對哦。”陳夏檸像是一下子找到重點,翻起手機日曆又開始糾結了,“領證好像得看黃道吉日的,要挑個好日子。”
“......”
是不是要找個大師算算?平日唯物主義的人也開始有這種想法了,随後想起一個懂行的人——許佳念,她平日就愛拜佛算星座,各種風水她都感興趣。
周祈越瞧她琢磨的挺認真,閑散道:“你定好日子,我聽你的。”
兩姑娘工作都忙,有段日子沒聯系了。許佳念之前還埋怨她這個月老最後知道她戀愛的事呢,陳夏檸敲窗分享最新進展:【念念,周祈越跟我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