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高,再加上一身肥肉,或許是沒想到周以願會反抗,一時呆在原地,任憑她打。
動作隻躲閃間,能看見他尚未合攏的牛仔褲拉鍊。
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一目了然。
林銜月眉間猛地蹙起,快步上前攬住周以願的肩,問:
“你沒事吧?”
她倒不是覺得這男的不該打,隻是怕若周以願繼續這麼打下去,傷了自己不說,還會被對方反咬一口。
這一抱讓周以願的動作頓時停住,後者轉過臉,視線呆呆地看過來,面色平靜了十幾秒,才猛地一撇嘴,緊跟着的,是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滑下來:
“林銜月!”
“他,他!他摸我!”
十足十的委屈,就像是強撐的小朋友突然見到家長似的。
林銜月一下也慌了神,隻能将周以願抱得更緊些。
圍觀人群中有人開口:
“報警,這種事情必須要報警!”
“對!像這種臭流氓就不能放過他!”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紛紛附和起來,
你一句我一句,聲勢浩大。
中間那男人本來還沒什麼表情,但等一聽到報警,臉上的肉很明顯地抖了下,眼瞳裡也露出些驚懼之色,嘴唇嗫嚅地不知道低聲說了些什麼,竟猛地擡起頭,徑直朝林銜月和周以願兩人的方向橫沖過來。
男人雖然身量不高,但滿身肥肉,外加猙獰的表情,視覺效果上倒也頗為震撼。
再加上周以願本就還沒從剛才的震驚堂皇中回過神,這會兒視線又正好和對方沖過來的身影對上,一下慌得不行,不自覺地往想後退,隻不過剛擡腿,左腳就勾上右腳絆了下,斜着身子往邊上倒。
她這一倒,連帶着林銜月也控制不住身形。
眼瞅着兩人要狼狽地摔倒在地,林銜月本能地伸手在地上撐了下,手掌和地面接觸的瞬間,手腕處的經絡擰了下。
這一下疼的厲害,她咬着牙嘶了聲。
好在那胖子也沒機會靠過來,他剛跑了沒兩步,就被趕過來的保安給治住了。
高個兒也小跑過來把林銜月和周以願扶起來,聲帶湊到一起,眼神也緊張:
“沒事吧?”
兩步沒跟上,就鬧出這麼一檔子事來,
他老婆本可還沒攢夠呢!
林銜月很輕地吸了口氣說沒事,邊上的周以願也像是終于反應過來,說這事一定要走法律程序,要報警。
高個兒那邊聽了這話也不猶豫,立刻讓人把監控調出來。
一行人烏泱泱地就往派出所去了。
等到了派出所,一查,才發現這男人算是個慣犯,前些陣子在公交車上也是來這麼一出,把那小姑娘吓得不輕,過了好幾天才在朋友的鼓勵下來到派出所來報案。
隻不過當時車上沒監控,所以取證不好做。
這次什麼都有,再加上周以願不是個悶聲吃虧的個性,這男的百分之百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吃點兒苦頭了。
這一趟折騰不少時間,等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
高個兒中途接了個電話先走,這會兒隻剩下她們兩人。
寒風凜冽,吹得人眼前頓時清明不少。
周以願縮着肩頭問林銜月怎麼回家。
林銜月剛準備開口說打車,視線就像是裝了導航似的,才剛掀起眼皮,就看到對面街邊停着輛SUV,
車窗沒關,能看見裡面那人的身影。
很明顯是在等什麼。
林銜月心弦頓了下,匆忙将視線收回,壓着聲音扯了個慌,說是和朋友還有約,讓周以願不必管她。
周以願聽了這話也不好非要林銜月和自己一路回家,說了句路上小心之後兩人便互道再見,朝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這個點兒路上已經沒什麼人,林銜月的腳步也不快,視線垂着,盯着地上樹枝枯木形成的花紋。
好像幾個小時之前喝下的啤酒在這時開始發酵,酸澀地攪弄着她的五髒六腑。
林銜月聽見自己的呼吸被一下又一下地拉長,像是破舊的風箱。
她突然想,自己或許還是更應該留在港城。
這話像是突然卸下她身上某個無形的枷鎖似的,林銜月隻覺得心頭一震。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道晃眼的燈光從身後侵襲而上。
車子油門踩的并不深,在發動機細微的響動裡,林銜月眼皮跳了下,像是帶着某種視死如歸的賭徒心态,擡眼往來車的方向看了眼。
幾乎是她擡眼的瞬間,車子在路邊停下。
車窗依舊沒關,她能看見坐在駕駛座裡那人的側臉。
利落短發往下的臉部線條仿佛刻在她腦海裡,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那雙漆黑的眼睛沒有如記憶般朝自己看來。
林銜月沉默了會兒,咬了下唇:
“您怎麼在這兒?”
尊重又疏離,是林銜月此時能想到的最适配的詞彙。
忽明忽暗的光線下,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
“酒吧是我的,出了事我自然要來看看。”
林銜月想都沒想,很輕地應了聲,然後視線垂下去,沉着聲音:“要是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語畢,她擡腳便要轉身。
隻是還未邁出去一步,就聽男人略顯不耐的聲音從車裡傳來:
“上車,”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