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靈眼神明亮,嘴角慢慢上揚,帶起了一抹笑,宛如春花綻放。
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仿佛可以通過彼此的眼睛,燃起微微的共鳴,周圍的情緒仿佛都沉寂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顧斐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一向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竟然閃過幾許無措的羞惱,耳垂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然後手一松,輕輕松開謝青靈的腰肢,俯起身子,背過身去:“是我唐突了,郡主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頓了頓又說:“聖上知道賢妃召你入宮,很是生氣,已經多日不去賢妃宮裡了。”
謝青靈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道:“所以聖上才封我為郡主,這是警告賢妃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顧斐始終背對着她,又恢複了一貫的懶散語氣:“是也不是,總之郡主還是好生待在家裡,不要随意出門的好。”
“所以你确實是在監視定北王府?聖上對我祖父有疑心?”謝青靈站起身來,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角,語氣有些急切,她自動将顧斐歸為皇帝的人,畢竟大曆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帝對他這個外甥可是寵愛的很,他的行為就是聖上的意思。
顧斐沒有回答,像是默認了此事。
謝青靈靜靜地凝視着顧斐的背影,眼神裡透出一種迷茫和無助,終究是沒再說什麼,離開了顧斐的房間。
……
一連幾天,謝青靈一大早就會帶着秋蟬和扶枝出門。
倒也沒有去哪,就隻是在城南的一個茶館裡坐着聽戲。
扶枝從一開始的興奮,到現在的疑惑,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口:“郡主,咱們幹嘛每天大老遠跑到這個小茶館聽戲啊,你要想聽戲,去德和園多好啊,他們的戲又多,離咱們王府又近,不想出門了還能讓戲班子進府裡唱。”
謝青靈輕輕搖着手裡的團扇,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戲台,隻輕輕地說:“話本子上的戲聽着哪有真正的戲過瘾。”
扶枝更加有點摸不着頭腦了,迷迷糊糊地嘀咕:“不都是話本子裡的嗎?還分什麼真的假的?”
謝青靈沒吭聲,她的視線透過戲台的窗子,飄向了後面的一處寬闊華麗的宅邸,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界兒,一般的人家根本買不起。
“林府”兩個字明晃晃地刺入她的心裡,讓她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座宅子。
林扶州還真是命好,離開了定北王府的扶持,竟然無縫銜接了蘇家,住進了他幾輩子俸祿都買不起的宅子裡。
伏積山下的莊子她派人去打探過幾次,并沒有發現林扶州的身影,她隻得将目光轉移到這邊。
她日日耗在這裡,就為了盯着這宅子裡的人,可一連盯了幾天,除了他每日上衙回府,程氏偶爾出門,再就是丫鬟小厮出入的身影,根本沒見過其它可疑的身影,就連蘇玥芸都從來沒有出現過。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距離上一世滿門被斬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卻對敵人一無所知;表面上看定北王府同林扶州徹底劃清了界限,可敵在暗我在明,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敵人就會以什麼方式将黑手伸向了定北王府。
林扶州現在已經恢複了翰林院編修的職位,皇帝還将前朝的史書纂修的任務交給他負責,再加上蘇家勢力的扶持,他很快就會如前世那般在朝廷站穩腳跟。
“顧,顧世子,您怎麼來了?”扶枝有些慌亂的聲音将謝青靈的思緒拉了回來。
謝青靈朝着秋蟬和扶枝點了點頭,二人很快就退出去了,包廂裡隻剩下謝青靈和顧斐二人。
“沒想到青靈跟顧世子還真是有緣啊,京城這麼大,這已經是我們第三次偶遇了吧?”謝青靈故意将偶遇二字咬的很重。
顧斐沒有順着她的話回答,而是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錦袍撩起,一隻腳翹在前面的扶手上,嘲諷道:“郡主還真是讓人猜不透呢,明明故意下藥設計他的人是你,讓月晚劍下留人的也是你,現在整日巴巴的盯着他的宅子的人還是你,郡主莫不是對他舊情難忘,後悔了?”
謝青靈一點也不生氣,反問道:“既然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不是看戲,世子你呢?你又為何來這?是攬月樓的姑娘不夠有趣?”
顧斐倒是坦率:“跟你的目的一樣。”
這下卻輪到謝青靈吃驚了,林扶州既然已經官複原職,說明聖上對他的厭惡已經沒有了,又為何會派顧斐來盯着他?
她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問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人跟前,她總有一種莫名的心安,下意識地就會卸下自己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