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水手服的少女負責做他們鬼屋之行的向導。
大概是為了和鬼屋整體的風格相匹配,少女的身上滿是斑駁的淤青和血痕,淋在身上的血漿也相當逼真,聞起來有種淡淡的鐵鏽味。
她的右眼還被一塊紗布蒙着,應該是受傷了。
鹿仁賈同學是資深的鬼屋玩家,他玩過的鬼屋不說有成百,起碼超過五十個了。
因此他是自己隊伍中的領頭羊。
據他推測,這個少女應該是鬼屋中的那種“引導NPC”,負責介紹劇情和控制他們的推進節奏。
[等出鬼屋加個聯系方式吧]
他眼神飄忽,雖然她的扮相有些吓人。
——但是真的很好看。
披散着栗色長發,皮膚白皙,講起話來也是溫溫柔柔。
即使是恐怖的鬼屋,在這種溫柔的引導NPC的陪伴下,也顯得溫暖了許多。
不得不說,他已經玩過很多家鬼屋,大部分都是成熟的商業體系運作,資金也很充裕。
也因此憑借良好的氛圍塑造而出彩。
而這個臨時搭建起的鬼屋,看得出來由于時間和金錢的限制,有些粗陋。
但錢都花在了刀刃上。
演出人員的妝容和衣着都很精緻,關鍵解密環節的道具也不落下風,追逐環節的那個男生體力也相當好,“嗷嗷”的野獸咆哮也吓到了自己隊伍裡的幾個女生。
如果是十分的評分,他大概會打七分。
扣的分在劇情方面,雖然是一個關于校園欺淩的劇情,但是“現實”元素居多,“恐怖”元素欠缺。
來到了最後一個小房間,房間裡有一個投影儀,裡面放映着他們通關過程的全記錄,其中善意的NPC幫了他們不少忙。
假如沒有她,他們可能不能這麼順利地通關。
感性的另一個女生真誠地跟她道謝。
她彎着眼睛笑了笑:“不客氣的。”
畢竟在鬼屋的探索中,你們已經變成了夥伴。
不是嗎。
水手服少女垂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着他們:“請問,可以和我一起留下來上學嗎。”
閱遍鬼屋劇本的鹿仁賈自然明白這是劇情中[最後的道别]。
雖然自己私心是想答應的,但是對通過勝利的渴望還是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抱歉,我們下次再見。”
水手服少女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有些遺憾,但是還是溫柔地朝他們笑着。
“沒有關系的,再見。”
……?
為什麼是[永别]的再見。
口誤吧。
鹿仁賈率先走到鬼屋門前,推開這扇門,他們就通關了。
他擰了擰把手,打不開。
他轉身試圖向少女求助。
投影儀像是壞了,少女背着他,擺弄着投影儀,應該是在維修。
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向她求助。
“你好,這個門把手好像壞掉了,擰不開。”
“啊,那個呀,本來就擰不開的。”
女孩的聲音輕快。
鹿仁賈有種異樣的感覺,本能驅使他收回自己的手。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啊,我們不是過關了,應該可以出去了吧。”
女孩停下擺弄投影儀的手,投影儀徹底地壞掉了,投出的影像也一閃一閃,像是老式黑白電視,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恐懼讓他們緊密地抱成一團。
少女轉過身,隊伍裡的一位另一位男生驚恐地捂住嘴。
明明一直都在他們身邊。
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裝下道具的地方。
……
她是什麼時候戴上般若面具的。
她越走越近,被她逼到門前的衆人不敢說話。
“诶多,你們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就像我的臉很可怕一樣。”
她若無其事地撫摸着自己的臉,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這和她的舉動形成了鮮明的割裂感。
她很用力地拉扯着面具,就像是要把面具從自己的臉上撕下一樣。
但是面具牢牢地附着在她的臉上,就像這并非面具,而是天然的,屬于她的,真正的臉。
“假的吧,為什麼摘不下來。”
隊伍裡的女孩害怕地縮成一團,難以置信眼前的場景。
“嘛,無所謂了。”
“我們是朋友吧,不管我長成什麼樣,你們都不應該害怕才對啊。”
她攥着鹿仁賈的衣領,靠近他:“你是在害怕我嗎,為什麼要發抖。”
透過面具,他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琥珀色的,清澈的,倒映着他恐懼的樣子。
那雙眼睛開始流淚,就像是因為他們的“害怕”而感到傷心。
他伸手接住“眼淚”。
是粘稠的,血紅色的,帶着鐵鏽味的。
“我們是好朋友吧。”
“那就永遠留在這裡陪着我吧。”
般若面孔的少女歪了歪腦袋。
“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
就像先前一同通關的那一路一樣,她會永遠是你們,最忠誠的夥伴。
/
“哇哦!”齋藤從平闆的屏幕上關注着心音的演出,“栗原的進步真的超快啊,是吧阿武。”
仁山武按耐着自己身體裡泛上的涼意:“是啊。”
接待第一批鬼屋玩家的時候,演技還沒有那麼自然。台詞雖然背的熟練,但就像是在“照着台詞念”一樣,一闆一眼,毫無感情。
但是心音的學習能力使她的進步同樣神速,現在似乎已經完全代入了角色。
渾然一體。
再加上心音的爸爸,雖然說是著名的攝像師,但是仁山武覺得稱他為大發明家也不為過。
——畢竟他能發明這麼精湛的藏起“血漿”和“面具”的方法。
這次鬼屋如果能夠大獲成功,栗原爸爸大概會是大功臣之一。
而另外一個功臣應該就是栗原的媽媽。
她的化妝術真的出神入化。
仁山武現在暫時都不敢照鏡子,怕直視鏡子中的自己。
“哎呀,出來了。”齋藤奈奈熱情地接待着從鬼屋出來的鹿仁賈一行人,“你們好,你們覺得今天的鬼屋怎麼樣呢,足夠恐怖嗎。”
鹿仁賈捂着自己撲通撲通超速跳動的心髒:“太恐怖了。”
恐怖到将他想要[加好友]的心思完全抹滅了。
“恭喜你們解鎖[永遠在一起]的結局。”
“這句話的意思是,還有其他結局嗎。”
“bingo.”齋藤點點頭,“一共有三個結局,不過每個人隻能有一次通關的機會,你們的不同選擇會決定結局的走向,怎麼樣,很創新吧。”
鹿仁賈有些遺憾,這意味着自己不能再次通關别的結局。
“對了,麻煩你們幫忙保密一下,畢竟[最後的結局]才是最恐怖的地方。這也是為了保證後面玩家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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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恐怖。”
排球部的諸位在鬼屋的等候區。
在口口相傳下,心音班級鬼屋的恐怖程度已經享譽全校。
故而,他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排隊。
至于排球部的攤位,就由暫時無所事事的烏養教練接管了。
此時的烏養教練應該在笑盈盈地分發着排球部的連環畫吧。
日向咽了咽口水。
“真的有,那麼恐怖嗎。為什麼每個出來的人都那麼說。”
山口兩股戰戰:“沒有的吧,哈哈!”
“聽說解密的成分很多。”菅原與月島躍躍欲試着。
大地學長開始分配大家的站位:“既然如此,那菅原和月島負責主力解密,日向、山口還有縮在角落的旭,你們就站在隊伍中間吧。”
他看向已經褪色但努力保持站姿的西谷夕和田中。
“……你們也站中間,但是在日向和山口前面。”
“至于探路先鋒,就麻煩影山了。”
“我來殿後。”
“哇哦,這句話超帥的。”西谷贊許地比着大拇指。
負責接待的仁花探出腦袋:“輪到你們啦,……總之要加油哦。”
“當然!”大家齊刷刷地說。
他們按照先前排好的站位進入鬼屋,眼前漆黑一片。
一盞幽幽的燈光緩緩亮起。
影山注意到燈光下有一道人影。
日向踮起腳,看到綽約的人影後,大力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尖叫出神。
“去看看吧。”月島冷靜地說着。
負責當前鋒的影山率先走向前。
……
他對這道身影再熟悉不過了。
是穿着水手服的心音。
他想起上一次沒有吓到他,心音顯然是一幅不滿意的樣子。
影山糾結地想着自己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于是在湊近後的下一秒,他毫無感情地捧讀着:“哇!好可怕。”
……
這是在幹什麼。
完全不像是被吓到的樣子啊。
演員心音險些被他的捧讀弄得笑出聲,但她還是有着極高的專業素養,她緩緩轉身,有些膽怯地說着。
“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嗎,快離開這裡。”
映入眼簾的是“有些可怕”的心音。
她就像是被人長期地欺負一樣,臉上和身上都是斑駁的痕迹,一隻眼睛蒙着紗布,隻留下另一隻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有人打你了嗎。”影山認真地詢問着。
“心音怎麼變成這樣了!”
原本站在中間的日向三步兩步地走上前,“誰敢欺負心音!”
“啊啊啊啊啊啊哪個混蛋!!”田中前輩嗷嗷地叫着。
心音完全沒有猜到是這種走向。
她有些愣神,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驅使着她繼續自己的任務。
“心音是誰?我不認識她。我叫松原美樹,總之,你們快跟我離開這裡吧。”
月島摸了摸眼鏡:“我說,你們稍微冷靜一點。我們現在是在鬼屋吧,栗原是在扮演NPC,不是真的被打傷了,我們先跟上她的腳步吧。”
“對哦。”日向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剛太擔心了,忘了這回事。”
“我說,心音身上的那些痕迹也太逼真了吧,冷靜的田中前輩我也被吓了一跳啊。”
山口小聲評論着:“田中前輩,和冷靜這個詞有什麼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