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蘭斯已經逐漸習慣于無時無刻的感知,也熟悉那些活潑的小家夥,伴随着那洶湧的浪潮,他還是有些茫然……這是怎麼回事?
蘭斯能感覺到那些暖意融入身體的舒适,它們就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流,而他則是那個奔騰的盡頭……哪怕沒有特地感知,他的身體還是逐漸充盈起來。
可那不是盡頭。
它們還在源源不斷地湧來。
蘭斯甚至還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一種淡淡的情緒……說真的,它們真的有情緒這東西嗎?可不管怎麼說,蘭斯的确感覺到類似于喜歡之類的情緒。這讓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要被撐破了。
……再美好的東西,當它的數量暴漲到無法承受的地步的時候,也便是痛苦的負擔。
就在這個時候,蘭斯感覺到一直安靜蟄伏在他身上的觸須緩緩遊動起來。它們緩慢的蠕動似乎帶來了不一樣的變化,那些讓蘭斯覺得難以承受的光芒好像被洛吸收走一部分。
它們還是那麼耀眼活潑,可不再洶湧到無法阻擋。
蘭斯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
…
那說漫長不漫長,說短暫不短暫的時間過去,在某個時刻,緊閉雙眼的信徒們睜開了眼。
不必任何人通知,他們都會知道,祭典已經結束了。
當然,當然,這隻是在聖明廣場的部分,隻要他們走出聖明廣場,還會有數不計數的慶典在等着他們,這場熱鬧會持續到夜晚。
即便是在這個時刻,也沒什麼人竊竊私語,他們隻是朝着遙遠的神像行禮,如同順着人潮退了出去。
在那麼多人裡,蘭斯終于睜開了眼。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雙黑色的眼睛浸着淺淺的光澤,過了好一會才緩緩散去,恢複正常的黑色。而這一幕,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比如,蘭斯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幾個室友站在他的面前。他們要麼托腮,要麼撐着下巴,姿勢各異地看着他,給蘭斯吓了一跳。
“你們,怎麼都這麼看着我?”
他們三個人,不管是誰,那眼神看起來都有點古怪。
西蒙的喉嚨發出奇異的聲線,慢吞吞地說:“事實上,看着你的人不止我們。”
蘭斯聽了西蒙這話,這才動了動腦袋環顧四周。發現除了幾個室友外,在他們身後還有幾個熟面孔……特指在審判庭曾經見過的老熟人。以及,在這些人的身後還有更多若有若無的視線掃了過來。
蘭斯的小臉皺巴巴,絕望地呻|吟起來:“……不,又出了什麼事情嗎?”
難道又是神像出了問題?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光索?不對,他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而且這一次站在上面的人是塞拉斯,學長不會害他的。可不是神像,那又是哪裡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審判官走了過來,聲音平靜地說道:“不,你沒有做什麼。事實上,這一次的祭典很成功,沒出現意外。”他是之前曾參與過審判蘭斯的審判官,不過這人行事中規中矩,沒有刻意為難過蘭斯,蘭斯也不讨厭他。
他身後另一個審判官抱着胳膊,歎了口氣:“對,是沒出意外。隻是這一次的神恩……”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前一個審判官瞪了一眼,立刻住了口。
第一個審判官朝着蘭斯點點頭:“不必擔心,同為光明的信徒,不會有人敢為難你。”他一邊說着,一邊做了手勢按向心口。
蘭斯下意識回禮,再擡起頭,那幾個審判官都已經離開了。
丹尼爾看了眼紮比尼,紮比尼朝着他們使了個眼色,西蒙立刻走到蘭斯的身後推着他的背:“走走走,我們先離開這裡。”
蘭斯順着西蒙的力道走,聲音小小:“你們在擔心什麼?”盡管幾個室友都沒有表現出來,可他還是聞到了緊張的氣息。
紮比尼順口說道:“再不帶你走,待會你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他們幾個跟逃難一樣離開了聖明廣場,這期間蘭斯甚至沒來得及去和塞拉斯打一聲招呼——雖然那麼多人在廣場,學長未必能看到他,可至少他想讓塞拉斯知道,自己的确應諾來了。
在匆忙上馬車的時候,蘭斯還注意到這馬車換過了,翼馬換做了兩隻羽蛇。
幾個人上了馬車後,丹尼爾看起來松了口氣。
蘭斯看着他們幾個的臉色,不懂地問:“你們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着急?”
紮比尼沒好氣地說:“不早點帶你出來,你待會未必能出來。你知道今天聖明廣場上,有多少神恩籠罩在你身上嗎?”
“什……神恩?”蘭斯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西蒙按着蘭斯坐下,自己随意坐在對面,聳肩說:“每次聖明廣場的祭典到了最後,總會有神恩賜下。隻要足夠虔誠,足夠親近光明的人,總會被神恩眷顧。當然,在這之外,天賦越好的人,可能獲利會更多,可是從來都沒有像你這樣……”他皺着眉,似乎是在找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紮比尼:“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得到神明的偏愛。”
是了,偏愛。
如果這不能稱之為偏愛,那還能用什麼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