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感覺有點冷。
這種莫名的寒意不是突如其來,而是一直存在着……直到某個瞬間被人冷不丁發覺後,才發現這股寒意其實已經在四肢骨骼裡存在許久。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難道是今天|衣服穿少了嗎?
現在,聖明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可是不管有再多的人,這座廣場都無聲息容納下了他們。
丹尼爾碰了碰蘭斯的肩膀:“你待會小心點。”
蘭斯擡起頭,就聽到丹尼爾用氣聲說:“審判庭的人肯定還會盯着你,要是你覺得哪裡不舒服,立刻和我們說。”
蘭斯驚訝地看着他,然後發現,沒說話的紮比尼和西蒙也在看向他們這個方向,顯然他們都對丹尼爾說的話心裡有數。
“……為什麼告訴我?”
這聽起來像是某種不能說出口的秘密,觀察之所以要暗中進行,不就是為了在當事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才最能得到準确的答案嗎?
“你是我的朋友。”丹尼爾理所當然地說,“也是他們的。”
他朝着不遠處的紮比尼和西蒙比劃了兩下。
“幫自己的朋友,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蘭斯沒忍住笑起來。
那是個小小的,有點可愛的微笑。
“我覺得還好,沒有哪裡奇怪。”蘭斯說,“就是覺得有點冷。”
“冷?”紮比尼聽到這句話,跟着看過來,“不可能,這裡是恒溫的。”
蘭斯皺了皺眉,有種奇怪的不安猛地竄了上來,可在瞬間又被某種無形的溫暖拂走,好像這些負面的情緒不該存在般。哪怕他竭力想要抓住剛才那一瞬的怪異,卻還是被迫平靜下來。
“那可能是錯覺。”
他這麼說。
祭典還在繼續,音樂尚沒有停。
神明的恩賜還未開始,在場的信徒就已經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有那傷痛者會痊愈,病弱者會強健……無聲無息裡,他們的面孔變得更加堅定從容。
那些聲音——不管是光明聖子還是無法計數的信徒——高高低低,各不相同。不同的人,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情感彙聚到一處,變作一條、或者說許多條穩定的光索。
蘭斯奇異地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些若隐若現的光索從四面八方來,它們像是從那些信徒的身上出現、彙聚,最後朝向……
蘭斯順着看去,是神像。
它們就那樣落在神像上,神像也散發着細弱的微光,伴随着塞拉斯的言語而逐漸擴散。然後,在某個瞬間,一道溫暖的光籠罩下來。
不知從何而起,蘭斯無法控制地閉上了眼。
宏大,神聖,溫暖,卻不刺眼。
讓人覺得渾身都浸泡在熱水一般溫暖的光芒。
那一瞬間,無數聲音竊竊私語。
“光明在上……”
“感謝光明。”
“吾主……”
神恩降下。
越來越多的光團——當然,普通人是沒辦法看到,唯有那些敏銳的職業者才能覺察——籠罩過來,如同某個角落裡的某個人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吸引力,他們驚訝地注視着這一幕——
在這些人裡面,再大脾氣都不會在這個場合亂來的紮比尼當然也閉着眼,他原本還在好奇這越來越多的暖流是怎麼回事,就被站在他右邊的人捅了捅腰。
他暴躁睜開眼,對上西蒙的臉。
西蒙用眼神示意紮比尼往邊上看,那裡看起來應該是……紮比尼轉過頭去,是蘭斯的方向。
他的臉上浮現驚訝的表情,這實在是從未見到的盛況。
——光,仿佛就隻為蘭斯而來。
幾乎一小半的光芒都籠罩在他的方向,就連那個方向原本在閉眼感受的人都忍不住睜開了眼。
自從塞拉斯幫着蘭斯掌握了如何正确感知後,蘭斯已經很久沒有為自己的感知力擔憂過。而他的靈感……拜托,除了伊麗莎白教堂那次遭遇外,蘭斯也就隻有在“夢”裡需要用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