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幼鏡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這是認真的嗎?這就是總攻的身材?會死人的吧?
不由得在心裡悄悄敬佩了一把書中的主角受……太不容易了。
他正胡思亂想着,宗蒼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看他纖瘦腰線緊繃,從耳朵尖紅到了指甲蓋。心想這孩子真是古怪,平日裡說話那樣大膽,怎麼現在反倒害羞起來?
他一向不愛強人所難,明幼鏡雖說是他的爐鼎,可是年紀太小,他沒有欺負的興緻。不過……仿佛如今也有些不同了,見這小少年滿臉透紅又蜷縮成一團的模樣,心裡也有點說不出的波蕩之感。
于是伸出手去,攥住了少年清瘦的手腕:“怎麼?那日不是想好了?”
明幼鏡瞳孔水波蕩漾,眨了一眨,想起來了:“我、我那時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你是想怎樣?”
“我……”
明幼鏡斟酌着說辭,努力鼓起勇氣,擡高了一點聲音道:“……我從前以為,如果用了媚蠱,你就會多看我一眼,但現在我想明白了,不是的!我沒有那麼漂亮,但是,我可以像謝闌師兄那樣,和你學本事!等我的修為也變得厲害了,再做你的爐鼎,才能幫到你……”
他這一席話說得多少有點底氣不足,胸膛下的一顆心也敲小鼓一樣撲通撲通的。
一口氣說完,悄悄骨碌着眼珠觑着宗蒼的神情,可惜他大半張臉都被面具所遮,隻能看見堅毅唇瓣微揚,帶一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宗蒼道:“學本事有什麼好?羊幟峰上那些弟子,吃穿用度,和萬仞峰無法比的,每日堂前點卯,黃昏鳴鑼,時刻有師父盯着。倘使考核不良,桑榆湖裡一泡就是三個時辰,算什麼好去處?”
明幼鏡蹙起秀麗眉宇,偏要道:“我不怕!天階我都爬的上來,修行又有何難?”
他到底是年紀小,說這話也不顯得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任性可愛。仿佛腿傷好了以後便渾然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些造作癡纏也蕩然無存了。
隻是望着他的眼睛裡仍是那樣的憧憬崇拜,能把真心剖出來奉上一般。
宗蒼覺得十分有趣,随手從枕邊取了一段未雕墨玉,塞進他掌心:“或者你隻留在這裡做我的爐鼎,就像房宗主峰上那些女孩子一樣,把這墨玉雕一朵花兒挂在身上,漂漂亮亮的,每天山珍海味绫羅綢緞,怎麼樣?”
三宗舊俗,宗主房中爐鼎佩墨玉牡丹,以示其身份之特殊。明幼鏡接過那小臂般粗細的漆黑墨玉,搖了搖頭:“不要!在山下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又笨又弱,長得也普通,所以你才不喜歡我。我不想再一直這樣了……總之……我要留在你身邊,堂堂正正的!”
宗蒼收斂了笑意,燭火之下深深望着面前少年,似是在分辨他這一席話到底幾分真心假意。明幼鏡感覺自己仿佛被那深邃眼瞳的暗金色罩了進去,便是短促的呼吸也無處遁形,心跳不由自主地喧嚣起來。
半晌,宗蒼忽然又笑出聲來:“明幼鏡,就像房宗主不缺女孩子一樣,我不缺弟子。”
明幼鏡心裡咯噔一聲,他這意思,難不成就是缺……
見他颌下薄汗滾滾,大臂肌肉緊繃偾張,呼吸都是沉重渾濁的,俨然是打定主意要用自己這年輕的身體纾解躁欲了。
明幼鏡閉上眼睛,深深吐息,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腰帶上:“既如此,宗主的意願,就是弟子的意願……”
腰間細細一根素白束帶,指尖一抽,便如水一樣滑落下去了。薄薄短衫敞開,純白的底褲也被汗濡濕了一些,貼緊腰下窄緊臀線,透出一點粉白肌膚。
他這樣子顯得格外單薄孱弱,宛如稚嫩未長成的枝桠,經不起半點用力摧折似的。
大約一撞就要散架的纖弱。
宗蒼心下沉沉,忽然開口:“你自己說敢作敢當,我記下了。可惜你現在還當不起,給我下的蠱,你也解不了。”
他把身側屏風推開,氤氲于明幼鏡周身的熱浪散去大半,又微微擡起下巴,示意道:“你走罷。”
明幼鏡趕忙下地,又不确定地回眸道:“宗主,那您……怎麼辦?”
宗蒼阖目不言,看樣子并沒有向他解釋的念頭。
明幼鏡在心底長舒一口氣,不敢再逗留片刻,控制着腳步蹑手蹑腳地爬下榻去,逃出房中,将門死死掩了起來。
……有種大難不死的慶幸。
無論怎說,屁股算是保住了。幸好宗蒼沒有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好歹是放過了他。明幼鏡在心底連呼幾聲幸哉幸哉,待擡起手背揩一揩額前汗珠,才發覺掌心靜靜握着那一段古樸而光華流轉的墨玉。
走時太匆忙,竟将這墨玉也一道帶走了。
明幼鏡覺得這東西的意味不是太好,還是還回去比較合适……要不然改天,等宗蒼清醒了再還?
正猶豫着,卻聽一陣清脆缥缈的碎玉撞珠之音,他回頭一瞧,看見庭院另一道回廊間匆匆閃過一襲純白身影,墨發如瀑,廣袖飄蓮,不是司宛境是誰?
驚鴻一瞥的工夫,那清隽冷冽的美人掌印已經被層層竹影所遮,正是進了宗蒼所在的房間去。